咣当——咣当——
富有节奏的撞击声,是钢铁车轮亲吻冰冷铁轨的乐章,沉稳而悠长,穿透车厢薄薄的壁板,在耳畔低低回响。
窗外,江南水乡的景致如同一幅缓缓拉开的青绿长卷,在初夏的晨光中急速流淌。
稻田如茵,水网交织,白墙黛瓦的村落点缀其间,偶有早起的农民牵着水牛在田埂上漫步,构成一幅静谧而充满生机的画卷。
刘青山倚窗而坐,目光追随着这流动的风景,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发自内心的愉悦。
沪上之行,虽起于风波,却终归于平静,甚至比预期更为圆满。
他又在沪上多留了两日,陪宫雪看了两场电影,又去溜冰场玩了半天。
那首在公园临湖长椅上倾情献唱的《爱你一万年》,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至今仍在荡漾。
它彻底融化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坚冰,感情迅速回温,几乎重拾了往日的亲密无间。
当然,宫雪偶尔还是会噘起红唇,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嗔怪地瞪着他,控诉他那份“贪心”的念头。
对此,刘青山只是报以宠溺的微笑,心中已觉无比满足。
能重新拥有她的笑容,能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沪上的街头巷尾,感受她指尖传来的温度,这已是命运对他最大的眷顾。
至于那“贪心”的未来,他愿意用时间和真心去慢慢争取。
此刻,
坐在他对面下铺的于曼妮,目光却像两束探照灯,时不时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落在他身上。
那目光并非审视,也非单纯的欣赏,更像是在解读一本晦涩难懂的书卷,充满了探究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
刘青山临行前在招待所给她打了电话。
两人之前约定同返燕京,于曼妮接到电话时,声音依旧爽朗明快,一口应承下来,并主动提出由她负责购票。
想到她父亲是堂堂外部司长,手握实权,刘青山自然乐得省心,有关系不用,岂非傻子?
这年头,一张卧铺票的稀缺程度,不亚于后世春运的头等舱。
果然,于曼妮不负所托,拿到的竟是两张紧俏的卧铺票,而且还是相对舒适的下铺。
这份便利,让刘青山对这位“官二代”同学的能耐又有了新的认识。
然而,
自今日在火车站碰面起,于曼妮就显得有些反常。
往日的活泼健谈不见了踪影,话少了许多,谈性也明显不浓,眉宇间似乎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挥之不去的疑云。
上了火车,在各自的铺位安顿好后,她更是频频看向他,那目光时而飘忽,时而凝定,带着一种欲言又止的踌躇。
刘青山起初并未在意,以为她只是今天起的太早,犯困没精神。
可次数多了,他便感觉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的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