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强烈的被愚弄感和愤怒席卷而来……
刘青山!
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
可以任由你挑选、甚至同时占有的物品吗?
朱霖……
那个在火车上目光灼灼、信誓旦旦说着“绝不放弃”的姑娘……
如果她知道刘青山此刻的“贪心”想法,她会作何感想?
她也会像自己一样感到屈辱和愤怒吗?
还是说……她早就知道?
甚至……默许了这种“贪心”?
这个念头,顿时让宫雪浑身一阵发冷。
如果连朱霖都默认了这种荒谬的关系……
那自己岂不是成了唯一被蒙在鼓里、还在傻傻坚持“公平竞争”的笑话?
不!
她宫雪,绝不接受这样的屈辱!
她可以接受竞争,可以接受失败,但绝不能接受被欺骗、被轻视、被当作可以随意分享的物品!
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沦落到这种境地!
她宫雪,从小骄傲、自信,在舞台上是聚光灯下的焦点,在生活中也从不缺乏追求者。
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
何曾需要和别人分享一份本该完整的爱?
更何曾想过,自己珍视如生命的初恋,竟可能是一场充满算计的“贪心”游戏!
愤怒如同熊熊烈火,在心底猛烈燃烧,暂时压过了悲伤。
凭什么?
凭什么我要忍受这种屈辱?
凭什么我要成为他“贪心”的牺牲品?
我不是谁的备选!
也不是谁可以随意“贪心”的对象!
更不是他情感游戏里的玩物!
然而,
愤怒过后,是更深沉的悲伤和茫然……
那些共同经历的生死时刻,那些患难与共的恩情,那些纸短情长的思念,那首为她而作的情诗,还有那个在夕阳下定情的初吻……
这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
都可以被“贪心”二字轻易抹杀吗?
一想到“一刀两断”四个字,她的心脏便猛地一阵抽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不得不承认,即使在如此愤怒和失望的时刻,那些共同经历的真实与深刻,让她依然无法轻易割舍那份早已深植心底的情愫。
他的才华、他的担当、他的温柔、甚至他讲述未来时眼中闪烁的光芒……
都像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她的心上。
可是……
这份情愫,还能继续吗?
在“贪心”的阴影下,它还能保持那份在华阳水库边萌芽的纯粹和美好吗?
她能接受一份需要和别人分享的感情吗?
她的骄傲和自尊,允许她这样做吗?
那个夕阳下勇敢回应亲吻的宫雪,会原谅此刻犹豫不决的自己吗?
母亲的话,这时又在耳边回响。
“小雪,你永远是妈妈的宝贝女儿,值得最好的。谁让你受委屈,妈妈第一个不答应!”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妈妈都支持你!”
母亲坚定的话语,像一道温暖的屏障,给了她些许力量。
是的,她值得最好的!
值得一份全心全意、毫无保留的爱!
就像那首《一棵会开花的树》所描绘的那样,是唯一的、深情的、长久的守候!
而不是一份需要她委曲求全、与人分享的“贪心”!
可是……
“最好的”在哪里?
刘青山还会是那个“最好的”吗?
还是说,华阳水库边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青年,早已在“贪心”中迷失了?
思绪如同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宫雪在床上又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埋进柔软的枕头,试图隔绝这纷乱的思绪。
然而,
刘青山的身影、他的声音、他承认“贪心”时那无奈又坦率的表情……
却如同挥之不去的幽灵,在她脑海中反复闪现。
与之交织的,是华阳水库的波涛、包扎伤口时他紧蹙的眉头、病牛康复后父亲感激的笑容、书信上熟悉的字迹、山坡上那带着夕阳温度的吻……
泪水,再次不争气地涌了出来,无声地浸湿了枕巾。
这一次,
不再是汹涌的洪流,而是无声的、绵长的哀伤。
为那猝然凋零的心动,为那尚未开始便已蒙尘的期待,为那些可能被玷污的美好回忆,也为自己此刻的软弱和无法割舍。
她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试图用这种方式汲取一丝温暖和安全感。
窗外,
梧桐叶的“沙沙”声依旧,如同永不停歇的低语。
月光清冷,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苍白的光带。
这一夜,格外漫长!
宫雪在痛苦、愤怒、委屈、自我怀疑和对未来的茫然中反复挣扎。
她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睡着。
她更不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时,她该以怎样的心情、怎样的面孔,去面对那个让她心碎的世界,以及那个让她又爱又恨、却又承载了太多共同记忆的人。
唯一清晰的,
是心底那份被深深伤害的痛楚,和一个越来越坚定的念头:她宫雪,绝不做任何人“贪心”的牺牲品!
她的爱,要么如《一棵会开花的树》般纯粹唯一,要么宁可不要!
只是……
想到“不要”这两个字,想到可能要亲手埋葬那些在华阳水库边、在书信里、在夕阳山坡下滋生的所有美好,心便又是一阵剧烈的绞痛。
她紧紧攥住被角,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什么,或者抵御那锥心的疼痛。
夜色深沉,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宫雪就在这无边的黑暗和内心的煎熬中,睁着眼睛,等待着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黎明。
泪水无声滑落,在寂静的夜里,留下无人知晓的湿痕。而华阳水库的波涛声,仿佛也在遥远的地方,隐隐传来,诉说着一段可能再也回不去的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