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1章(1 / 2)

晨光相较昨日更为明亮,当它洒落在东侧空地那片炭笔绘制的阵纹之上时,泥土表面竟泛起一层极为浅淡的金晕,恰似有人悄悄撒下了一把细碎的金粉。刘镇天并未伸手触碰,仅是缓缓蹲下身子,用指尖轻轻刮擦着阵纹的边缘——那纹路尚留存着微微热度,并非灵力所带来的灼人之感,而是类似刚刚经受阳光暴晒的石板,携带着一丝慵懒的暖意。

他将阵纹的残片收入袖袋之中,而后转身朝着议事厅走去。其脚步沉稳,虽不匆忙,但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仿佛心中已然早有定论。

议事厅内,众人已然齐聚。长老们的面色依旧凝重,其中几位眼底还带着青黑之色,显然昨夜未曾安睡。厅内一片寂静,无人言语,空气仿佛仍被某种力量压抑着。然而,此次众人的情绪并非悲痛,而是充斥着质疑。

“宗主,”白须长老率先打破沉默,嗓音略显沙哑,“您说要选拔人才,我们并不阻拦。只是这‘心性’该如何评判?总不能仅凭感觉吧?”

一旁立刻有人随声附和道:“没错!修真界传承千年的规矩,向来是看灵根、测战力、比悟性,哪一条都比那虚无缥缈的‘心’要靠谱得多!”

刘镇天既未反驳,也未露出笑容。他从容地从袖中取出那片炭笔阵纹,轻轻放置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棂,恰好映照在阵纹之上,那层金光果然再度浮现,且比清晨时分更为清晰,仿佛在回应着什么,微微颤动着。

“这并非出自任何人的刻意绘制。”他缓缓说道,“而是出自一位腿脚不便的少年之手。昨日,他偷偷在此处练习阵法,即便画错了,却依旧坚持。”

他稍作停顿,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继续说道:“你们认为它不应发光?但它却实实在在地亮了起来。”

众人皆沉默不语。

“我并非妄图改天换地。”他的声音虽不高昂,却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我只是想向仙界表明——有些事物,远比天赋更加难以伪造。”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的旧痕在光线的映照下近乎透明,说道:“此次选拔分为三关。第一关,在演武场进行实战;第二关,开展兵棋推演;第三关,需在独处密室中度过七日。”

“七日?”一位长老不禁皱眉,质疑道,“这岂不是在折磨人吗?”

“这是试炼。”刘镇天纠正道,“人在独处之时,往往最为真实。饥饿、寒冷、困倦、恐惧……这些感受都不会说谎。”

诸葛无为在一旁听闻,突然开口问道:“那么密室之中呢?总得有一些布置吧?”

刘镇天微微点头,却并未过多解释。他心中清楚,那间密室的地面早已刻下极为细密的鸿蒙纹,肉眼极难察觉,唯有与血脉产生共鸣之人,方能触发那微弱的光芒——这并非是为了筛选出实力强大之人,而是为了寻觅那些“值得托付未来”的人。

很快,相关公告便张贴于三十六城各处。

试炼首日,东侧空地便挤满了年轻的修士,他们一个个眼神中透露出热切的光芒,仿佛即刻便能飞升一般。然而,当看到第一关竟是“徒手破阵”时,不少人的脸色瞬间发生了变化——这并非单纯比拼灵力的强弱,而是要求在不断变化的聚灵阵中准确找出破绽,并且还需保证自身存活。

第二关的兵棋推演更是陷入冷场。众人皆未曾料到,鸿蒙门竟会以凡间战局作为题目,地图之上并未标注灵力相关信息,唯有山川河流以及粮道关卡。有人忍不住破口大骂:“这哪里是考核修士,分明是在考将军!”但也有一些人沉默不语,开始认真地排兵布阵。

第三关尚未开启,争议便已纷至沓来。

原因是陈小满来到了现场。

他拄着那根破旧的木棍,稳稳地站在密室门前。尽管腿脚依旧行动不便,但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怯意。

“你也能进去?”有人发出冷笑,嘲讽道,“一个残废进去,恐怕连饭都端不稳!”

陈小满并未回应,只是默默地低头看向自己膝盖上的旧伤,轻声说道:“我能站住。”

刘镇天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并未言语。直至陈小满走进密室,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他袖中的那片炭笔阵纹突然剧烈发烫,几乎要贴着手臂燃烧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按住袖口,目光却紧紧锁定密室的方向。

密室之中,一片安静。

七日时间转瞬即逝,前两关过后,近半数的人遭到淘汰。能够走到这一步的,要么思维敏捷,要么意志坚定。然而,真正令人感到意外的是陈小满——在演武场中,他凭借听风辨位,成功躲过三次致命攻击;在兵棋推演中,他竟以少胜多,巧妙地运用一道虚设的伏兵,让全场众人皆为之惊叹。

至于密室……

第七天清晨,密室的门缓缓开启。

陈小满从密室中走出,他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衣服上满是汗渍,但眼神却明亮得惊人。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块从地上抠下来的碎石,上面隐约可见一些纹路。

“宗主。”他将石头递向刘镇天,说道,“这地面……似乎有些异样。”

刘镇天接过石头,指尖刚一触碰到那纹路,胸口的玉佩便骤然一震!

这并非是警告,也不是疼痛之感。

而是一种熟悉的牵引感,恰似昨夜炭笔阵纹初次发光时那般,温热、坚定,还隐隐带着一丝……期待。

他低头仔细端详那纹路,而后又抬头看向陈小满的眼睛。

少年并不明白他在看什么,只是低声说道:“我在里面睡着过一次,梦见有人在呼喊我的名字……那声音既不是我母亲,也不是我的师父,而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女人。”

刘镇天并未询问那女人的模样。

他只是将石头小心地收进怀中,而后转身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