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故人音讯(1 / 2)

师兄身上有好闻的香味——这是最初的、一切的开始时,他被楚连微从大雪里救起时就有的印象。

对香薰无甚造诣的他,无法精准地分析出那种香味的构成,甚至很难具象化地描述那是怎样的味道,若硬要他形容,他觉得那像是燕子归来时,绽放在微凉的春风里的、第一朵花苞的香味;或者是炎炎夏日,隐藏在深山中的清涧的味道。

清浅的,温和而带着微不可察的凉意的味道。

也是与这块木牌上的气味太过相似的味道。

他将木牌放回到了桌上,随口和两人说起一些他在人间时的经历,神色平静中透着怀念,让人瞧不出任何异样。直到秦铸用安慰人的语调应了他的话,他心中才暗自松了口气,知道他算是把事情糊弄过去了。

好奇怪。

他不敢再在木牌上停留目光,以免又引起他人的关注,他望向门外,状似发呆,胸腔内心脏跳动声却越发急促,一点疑惑在心头落地生根,转而疯长成密密麻麻的藤蔓。

木牌上的气味,他曾在两个人身上闻到过——一个是他师兄,另外一个……就是当初他被正则剑尊掳来修真界时,在他痛苦的半昏迷状态下,抱着他与正则剑尊交谈,而后又给他渡过部分灵气的人。

后来证实,此人就是所谓的摇光仙尊的弟子,长生门掌门——南烛。

这当真是十分普遍的香味吗?

他开始在脑袋里飞速排查起来到修真界后他接触过的所有人,从沈寒、柳朝颜,到他拜入长生门后遇到过的所有同门。

没有过别人。

他很快就确信了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在其他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

从门外照进来的暗淡日光发生了变动,随着南游契跨过门槛步入门内,季裁雪已默默记下了那几种香料的名字,打算之后若是有机会,自己出去调查一番。

“怎么样?”秦铸抬眸,往南游契身后撩了一眼,后面并没有跟上来的人。

“开门之后外头无人,隔壁人家大门虚掩,门内也亮了灯,或许如你所言,是那些顽童捣乱。”

这答案在秦铸意料之中,而他们也都无心追究此事,秦铸将令牌收入袖中,朝几人道:“天色已晚,明天还要扩大搜索范围,把城南全都仔细排查完,大家现在就都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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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休息前,在走廊里,秦铸叫住了季裁雪,温声告知他他们两位师兄晚上还有事相商,干脆也便宿在同一间房好了,让季裁雪单人单间,还是住昨日那间房,若有事情,随时来隔壁找他们。

季裁雪本就不想同两位师兄住一间房,闻言差点没压住自己嘴角。他与秦铸告别,独自回到位于走道最里处的房间。

今日白天在外奔波许久,眼下不免难掩疲惫。给身上施了个清洁咒后,他便飞扑到了小床上——他忘了这房间的木头床床上只铺了长最多一厘米厚的床垫,他方才这么一扑,撞得感觉肋骨都要凹陷了,差点没把他疼出眼泪来。

在床上蠕动着缓解疼痛,季裁雪的视线一通摇晃,忽然瞥到桌上叠放着的书本,他眨了下眼。

这几本书怎么还在这儿……

季裁雪在床上蜷缩了一会,坐起身,他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南游契和他说完秦铸他们收集到的情报时已是很晚,他当时困得一直在忍打哈欠的冲动,所以在南游契说完后他立刻话里有话地表示了送客的意图,那个时候……南游契好像确实忘记把这几本书带走了。

他现在要给南游契送过去吗?

季裁雪边想着边走到了那叠书边上,他昨天翻过的那本书就放在最上方,几秒的迟疑后,尽管心存好奇,他还是没有伸手再去触碰那本书。

他很清楚——南游契从未消除过对他的偏见,昨天他分明同南游契解释过他不清楚什么接引之术,也不知昨日用书与他传话的那人是谁,更不知那人口中的少主是何人。然而即便他能说的都说了,他瞧南游契那副神色冷肃且对他尤为横眉冷对的样子,就能猜到此人估计压根就没相信几句从他口中说出的话。

现在这堆书叠在他面前,也说不定是南游契钓鱼执法留给他的陷阱呢。等会要是再被南游契抓到自己偷偷摸摸翻这些书,他不知道到时候南游契会借此坐实他多少个污名。

季裁雪叹了口气,心中那种憋闷感总是挥之不去。纵然如此他还是打算捏着鼻子去找南游契让他把这些书拿走,然而还未等他把书拿起来,忽然一道声音从他身后而来,把他吓了一跳:

“季裁雪!”

他蓦然回过头,一双圆眼瞪大,深棕色的眼瞳一番环视扫射,只见身后空空,分明什么都没有!

这是、这是……闹鬼了?

纵然自认为并不怕鬼而且这辈子也算是连阴曹地府都闯过了,突然遭受这么一出,季裁雪还是稍微有些惊恐慌乱。视线扫过去没发现任何人影或异样,他也顾不上这几本书了,转过身,缓慢地、小心翼翼地打算蹲下来弯腰看看是不是床下藏了什么,但未等他放低视线,那声音又响起了,似乎隐约还带着点愤怒:“季裁雪!”

这次季裁雪分辨清楚了,这声音不是从某一特定的方向传来的,它像耳鸣一样,直接在他耳朵里扩散,四面八方而来,根本就无法定位啊!

似乎因为没有得到季裁雪的回应,那声音出现得越发频繁,语气也跟着越发急躁,季裁雪被吵得不行,随手拿起手边的书用力砸在桌上,碰撞的响声之后,那道声音总算暂且熄了火,季裁雪眉心紧锁,抬高了语调:“你自己躲躲藏藏不肯显露痕迹,怎么反而还生起气来了!你到底是谁,我认识你吗!”

那一直不厌其烦地喊着他名字的声音,面对他的问题,反倒不给出回应了。季裁雪等了一会,见人一直不说话,于是试探着道:“你在哪里?房间里吗?”

这一次对面回话了,却依然只是三个简单的,语调里因为憋火而略显阴沉的字眼:“季裁雪……”

“你干什么一直喊我名字啊!”季裁雪被喊得都有点发毛了,他抓了抓头发,忽然福至心灵,“你只会说这三个字?”

对面没有说话,季裁雪权当是默认了,于是生出个主意:“这样吧,我问你问题,如果是,你就叫一次,不是就叫两次,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