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王座下东江兵,虽只有万人,可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本打算走西府官道儿,可因幕僚的撺掇,苗王也因此改变了行程,便从西府官道儿,改迁到了五牙子山道。
苗王大马在前,赤红色的王旗之上,绣着一只长着四脚的白蛇。
苗王一身黑盔,身形之高大,让身下马匹看着都小了一圈。
身后人如潮水,乌泱泱一片,在这阴森的夜色中,如同一片雷云般。
所过之处,诡祟避让,连这山里颇有道行的山君,都不敢出来闹腾,只能远远观望。
苗王双目如炬,甚至细细看去,其双肩之上,竟盘踞着两条小蛇,浑身金斑。
“怪了,这山道儿都快走了一半,怎还没看着伏兵?”
苗王忽地出声。
一身儒衫的幕僚晃了晃手中羽扇,同样有些蹙眉:
“委实不该,那镇仙王莫非真是个糊涂蛋,带人北进湘州了?”
山野静谧,除了阴风呼号之外,一点子生气都感知不到。
苗王心有疑惑,便伸出手指,往前一点。
肩上两条小蛇遇风便涨,竟化作数丈之长的蛊蟒,狰狞吐着信子,落在林子之间,撞断了树干,蜿蜒向前而去。
幕僚见了那两条蛊蟒,不由惊叹。
苗王身上,有子母蛟蟒最为昂贵。
两条品相达到金相顶级的蛊虫,不仅开了灵智,更是从蟒化蛟。
虽不是真正的蛟,但也算炼蛊门道里,最顶尖的水准了。
两条子母蛟蟒开路,苗王也真是狠下了心,真想除去李镇。
子母蛟蟒行了许久,也快看不见了影,却始终未见回来。
半晌,苗王黑盔下的脸色陡然一变:
“寡人感应不到子母蛟蟒的气息了!”
幕僚一听眼睛都瞪大了:
“怎会如此?若真有伏兵,与王之蛟蛊开战,也不该连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苗王脸色骤然冷下来:
“先生出门之前,可是未算吉凶?”
幕僚顿时摇头:
“我是问米,又非憋宝、神算,自不会算吉凶……
王与我认识这么多年,难道还不晓得么?”
旗帜随阴风“哗哗”地摇。
万余东江兵,似乎在这一刻凝滞。
幕僚见苗王不应答,又道:
“且王如此本事,再不济,吾二人也都断江道行,未踏入中州,在这苗地里,是实打实的没有对手,这吉凶也未必有用。”
苗王依旧不回话,只是向前努了努嘴。
幕僚刹那一顿,向前看去。
却看这有些窄小的山道中间,站着一个孤零零一个人影。
那人一席黑袍,其上绣着五爪黑龙,金线绣边,束发高扎,双手负在身后,肩上坐着一只黑猫。
黑猫嘴里叼着两只蚯蚓……
不,细一看,却是两只小蛇!
却见那黑猫张口一吐,两只小蛇高高飞去,她便又从身上掏出个金黄色的锦囊,将两只小蛇装入其中。
一番作罢,猫爪还拍了拍李镇的肩:
“好样的,还是你会算,这苗王果真是个愣头青,走了五牙子山道。”
苗王见着自己两只子母蛟蛊被那黑猫掳去,却也并不慌张,只是下令道:
“全军戒备!”
“全——军——戒备!”
身旁的号子吹响,牛角号声音冗长,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东江兵自然知道是遭了埋伏,便都一个个立盾搭矛。
苗王似乎并不在乎自己两只金蛊的失去,反倒是称赞了幕僚一句:
“先生神机妙算,没想到这镇仙王真会在这五牙子山道儿上埋伏。”
幕僚也不会因为这句恭维而飘飘然,反倒是皱着眉头,四处打量,看了半晌,才出口问李镇:
“你的兵呢?”
李镇盘膝坐下,轻轻抚摸着黑猫。
身后空空荡荡,只有吹拂的阴风。
“兵?打你们,本王一人足矣。”
“呵呵,听说镇仙王宅心仁厚,年轻有为,如今见了,这传闻倒是好笑得很,如此轻狂,不及吾王三分。”
幕僚先开始攻心。
这镇仙王的伏兵到底在何处?
一时半会竟瞧不出来一点子端倪……
“听说苗王勇冠三军,盖世无双,如今见了,这传闻倒是好笑得很,如此莽撞愚笨,倒快把胯下的马给压死了。”
幕僚眼神微变,又开口道:
“竖子尔敢!吾王英明盖世——”
“嘘。”
李镇微将食指放在嘴唇前,“叫你家主子来同本王说话,你这条狗还不配。”
“竖子!!”
幕僚炸缸了。
攻心不成反被攻。
苗王勒马向前,黑盔下的双目,幽深如水鬼潭。
他如看死人一般,漠视地看着李镇:
“四年前,在苏家阿巴的院子里,寡人放了你一条生路。
却没想到,你这厮不知感激,竟恩将仇报,欲瓜分我苗地,使得百姓深受战乱之苦。
本以为你只是个恩将仇报的小人,如今再见,却晓得你还是个牙尖嘴利的毛头。”
李镇缓缓抚摸猫姐的脑袋,缓缓道:
“那很遗憾,本王四年来,随时可将你斩首,照这么说,你是不是也欠我一条命?”
苗王大笑几声:
“哈哈哈哈哈!你不过才入渡江仙,如何将寡人斩首?大言不惭!”
李镇亦是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