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达还好。
瑞文西斯却是满脸苦涩,她不知道之后的日子该怎么熬下去。
重新回到铁匠铺的三人看见颓丧得不能再颓丧的瑞文西斯,她简直是一根蜡烛燃烧殆尽后的疲态。
麋鹿关心询问:“瑞文西斯,你怎么满脸的不高兴。”
“麋鹿,没有味道的牧草你究竟怎么吃得下去的。”
瑞文西斯痛苦说着。
“我光是把那些饭全部吃下去就已经花完了全身的力气。一想到之后天天都会接触这样的食物,我就感觉往后的日子没有了希望……现在的我就是被鹰隼按住的小鸡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拔掉我的羽毛,平静地等待他们的利喙啄进我的皮肉,将我分食殆尽。”
太疾苦了点吧。
李时雨常常因为瑞文西斯的说话方式能听出她内心最深处的感受。
季阿娜:“没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吧,瑞文西斯。什么分食殆尽?你都用了些什么奇怪的比喻。”
她表示不能理解瑞文西斯的动物比喻。
汪达偏头,咂咂嘴,回味着残留在嘴巴里的味道:“我觉得还好吧,瑞文西斯,有咸味,没有你说的那么难吃。”
“啊——!”
破防的瑞文西斯将空碗塞到季阿娜手上,回身一跳。
猝不及防的一拳狠狠敲在汪达背上。
汪达被打得往前踉跄几步才稳住身形。
瑞文西斯手劲还蛮大的。
瑞文西斯气呼呼地指着汪达:“这里就属你最不应该说话,汪达!你这个味觉灵敏的家伙,我讨厌你!”
她愤怒地控诉着。
汪达这回是有理也无法反驳了。
是啊。
谁让他味觉天生灵敏,正常人来说根本尝不出来的咸味反而对他来说刚刚好呢。
这没有办法。
汪达的手臂受伤了,想搓搓自己被瑞文西斯打的地方都够不着。
李时雨了解汪达。
他走过去,帮他揉着被瑞文西斯敲打的部分,轻轻安抚着。
扭头对瑞文西斯开玩笑:“瑞文西斯,你让汪达将你的味觉转让给你吧。这样你也能吃出食物里的任何味道了。”
“噫,如果是这样,那我可不要。”瑞文西斯甩头,“那样我就无法吃到其他国家更多好吃的食物。如果每次吃东西前,我都要先问厨师调料的分量,掂量这些调味料是否会对自己舌头造成不可逆后果的话,那我宁可吃没有任何味道的食物。”
汪达为自己辩解:“可是拥有这种敏感的味觉也很好啊。吃饭不需要耗费过多的调味料,省去了一笔调料的钱。”
“谬误!”
留下这一句话,瑞文西斯收起所有人的空碗跑了。
跑得飞快。
很快就只能看见她一个小小的人影站在远方,将碗递交给普普进行回收。
幼稚的瑞文西斯。
众人相顾无言,互相道别,回到自己的工作中去。
系上手帕,李时雨沉默地朝着熔炉中看一眼,心中预估还需要焚烧的时间。
本来就是夏天,还站在持续燃烧的熔炉边,李时雨浑身都在冒出汗水,他可没闲心去关注这些流出的汗水,他需要继续做他的工作。
那群小孩子回来了,应该是吃完饭后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孩子们一言不发。
麋鹿有说吃完饭后这些小孩子们要休息一段时间他才会带着他们去捡拾金属颗粒,这点难得的午休时间他们又送别自己的朋友了。
他们的年纪还这么小,就已经亲身经历战争、饥饿、瘟疫与死亡了。
这份沉重并不是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所要承受的。
李时雨想让孩子们离开这里,这里是离死亡最近的场所,他想让孩子们内心不要这么难过。
但他做不到。
李时雨认为自己不应该用作为大人的特权强制让这些孩子离开,他们有权用自己的方式去感受这个世界。
即使这个世界对他们来说可能残破不堪。
李时雨想了想。
他想找个方法转移孩子们的注意力,让他们暂时忘记身在弗维坎纳茨的现实。
“汪达。”
“嗯?”汪达停下推风箱的手,“怎么了吗,时雨。”
越过肩膀,李时雨指着自己身后:“那些小朋友又来了。”
“嗯。我知道。”汪达继续推动风箱,“他们之前有说这个死掉的小孩子是他们的好朋友,他们刚来时给这个小孩子唱了首歌,之后就一直待在那里,说是要送好朋友最后一程。”
天呐。
多么沉痛。
这个小孩子有一群好朋友。
李时雨无助地扶着额头,撑在膝上:“可爱的孩子们……这么小的年纪就要接受同龄朋友的死亡。”
汪达:“这也是一种离别……”
“汪达,我来摇风箱吧。你去给孩子们讲故事。”
“讲故事?”汪达没反应李时雨说的什么意思,“什么故事,时雨,为什么要讲故事?”
李时雨解释道:“你写的那个冒险故事,我想这些孩子们会很喜欢。现在的他们不应该经历这种伤痛,他们应该快乐渡过他们的童年时期,如果你的故事能在这个村庄为这里的孩子带来一丝希望,汪达,我想你的故事都会是极好的。”
汪达明白李时雨的意思。
孩子应该活的像孩子,他们理应拥有快乐的童年。
而不是在这种随时会丢掉性命的环境下心怀悲伤,他们长大后对于战争都会有严重的心理创伤。
就像自己小时候被关进狗笼所以讨厌任何笼子一样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