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富贵甩着膀子,气喘吁吁的爬上茶园,正见宋南絮拿着锄头正蹲在地里搅肥。
“怎么了?”
宋南絮直起腰,笑道:“这两日暖和不少,我来园里瞧瞧。”
“哎,你快回去,有人找你呢!”
“谁?我这才刚来呢!”
“不认识,口音也不是咱这的,说着找小河村的宋南絮。”刘富贵叉着腰,好不容易把气喘晕了。
“不是咱这的。”宋南絮闻言,细眉微拧。
“对啊,好像脑袋有些糊涂,说什么京里边……”刘富贵皱着眉,细细回想了下方才得画面,“诶,你跑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
宋南絮进屋时,春分正端着茶水递给浑身脏兮兮的老者。
“您瞧,我们姑娘回来了。”
老人身上还穿着厚袄,只是衣摆和袖口全勾破了口子,里头的棉花像是柳絮一般冒了出来,脚上的布鞋也开了嘴,鬓角的白发松散,与街上瞧得花子一般无二。
扭身见到宋南絮时,浑浊的眼睛亮出光来,“宋姑娘?”
“常伯!”
宋南絮的语气有几分笃定。
常伯愣了片刻,点了点头,“公子常说姑娘聪慧,如今不用我多言便猜到了。”
宋南絮看向春分,“春分,你先出去,做些新鲜饭菜。”
“好!”春分见她情绪不对,敛了笑,轻手轻脚的合上门出去。
屋内静了下来,窗柩上的日光仿佛都不敢移动,静静的躲在廊下。
“常伯,赵玉呢?”宋南絮立在原地没动,声音哑的像被砂纸磨过。
“公子他,许是耽搁了……”
常伯扯出抹比哭还难看的小,哆嗦着解开胸前包袱,露出里头用油纸裹着的物件,“这是
“耽搁了。”
宋南絮喃喃叨念这句话,抬手拆开油纸。
不像是年前捎来的满满登登的包袱,这里边只摆了廖廖几件物品。
信封上舒朗的笔锋写着吾妻亲启,旁边还躺着一个栩栩如生,嘴角挂着梨涡的小人。
那梨涡刻得极深,是她惯常笑起来的模样。
宋南絮脑中如放烟花一般,倒回赵玉未曾离家的日子,自己窝在他怀中,盯着他欲滴血的耳尖,质问,“为何家里人都收到你的木雕,独我没有?”
“我想要雕个世间独好的与你。”
“独好是什么,发簪还是玩物?”
“到时你就知道了……”
现在东西收到了,可雕刻此物的人却不在了。
窗外春风卷着日光送了进来,她却觉得浑身冰冷,仿佛又站回了那日告示墙前……
当时还能骗自己,官府的文书都要走半月,何况他……
她慢慢拆开那封”吾妻亲启”,信纸似乎还残留他身上的独有的味道,信并不长。
告知她,自己食言,往后莫要再念他。
珍重身体,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没有缠绵悱恻,没有豪言壮语,像他平日说话那般,简单得近乎笨拙。
常伯还在哽咽,抹了抹眼角,“公子说,我若等不到他,便让我先一步回来,将这些交给娘子,说你见了便知他心意……”
宋南絮抱着那木雕和信纸,慢慢蹲下身,将脸埋在膝间,“他终究食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