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排几个胆小些的官员,内里的衣裳都湿了半截。
这若是查出个什么,若是遭了牵连岂不是……
苏秉阒倒是沉的住气,冷笑一声,“杜大人未免武断,不过凭上边的徽记就指向本相,火场混乱,安知不是有人趁机栽赃?”
他转向皇帝,撩袍跪地,语气沉痛,“臣自辅政以来,夙夜在公,不想竟遭此构陷……”
“构陷?”
官家打断他,目光落在杜诜身上,“杜卿可有别的证据?”
“陛下,臣还有账册!”
杜诜翻开木匣第二层,取出一卷账册,“此乃臣派心腹在查获,记录着这些铸造甲胄、弓弩出处,还有来往的书信,昨夜大火不过是冰山一角,若真如苏相所言是构陷,这些又该如何解释?”
苏秉阒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袍袖下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玉带扣,“一派胡言!此乃臣替兵部督办的军器,账目早已报备枢密院!”
他转向左侧武将班列,“王将军,当年军器督办,你也参与过!”
被点到的王将军面色发白,嗫嚅道:“相爷确曾……”
“等等!”
独诜笑了笑,看向他,“我并未言及是何出处,怎么苏相就往自己身上揽?”
苏秉阒这才发觉失言,眼底郁色如墨,稳住心神,“我不过是顺着杜大人所指猜测罢了,既然有人有心陷害,必然会从去年督办兵器一事着手。”
杜诜冷笑反问:“哦?苏相既知是兵部督办,为何账册上每笔支出都盖着相府私印?莫不是……相爷连兵部印信也一并‘督办’了?”
杜诜说着,转身朝向上位跪下,“昨夜失火,发现城皇庙下有密道,臣已经派人搜寻,今早上朝前便得到飞书,京外三十里扣了一队人马,其中便有相府管事。”
怪不得这个老狐狸能在今日就挑明此事?
原来是捉了他底下的人。
杜诜在京中手不能这么长,想要无声息的监视,只有……
苏秉阒扫了眼端坐在龙椅上的人,瞬间了然。
杜诜步步紧逼,又道:“不知这事苏相又要作何解释?谁都知道城皇庙可是相府一手修缮的。”
说着将木匣子掀开最后一层,拿出赵玉提前藏好的账本。
“三州赈灾赵家被抄,搜出的银钱不过其一,余下的皆成了这些兵器罢了。”
“陛下明鉴!臣是被冤枉的。”
苏秉阒噗通跪地。
杜诜出声打断,拱手声音铿锵,“臣早在三日前就命人蹲守相府各处私宅,起出完整兵器账册与密信原件,人证物证俱在,恳请陛下下旨!”
“原来是你?”苏秉阒大惊。
兵器是分批运送,来回皆要五日,第一批昨夜该是归府的,所以不是晚了点,而是回不来……
赵氏子不过是推出来吸引自己的视线,火灾不过是将事情从暗转明,落入世人眼中。
苏秉阒瘫倒在地,知道大势已去,玉带散落在金砖上。
杜诜趁机再拜:“陛下,赵诚明当年弹劾苏秉阒,反被诬陷贪赃,此乃苏秉阒一手遮天所致!如今真相大白,恳请陛下为赵氏平反!”
皇帝盯着阶下伏倒的苏秉阒,想起他多年来的专权跋扈,终于挥手道:“准奏,着杜诜会同大理寺彻查此案,兼理赵氏平反事宜。”
早朝散去时,苏秉阒被侍卫架出殿外,玉带已被扯落,朝服上的蟒纹在晨光中显得滑稽。
殿角的铜钟,钟声悠扬,却像是为他送葬的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