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也会增设军巡铺和潜火队巡视。”赵玉接过话头,目光落在獬豸佩上,“若大人的人混在其中,反而能趁乱行事。”
杜诜猛地转身,烛火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剑:“我会让张千户的巡查队改走城外城隍庙前街,堵死苏府的必经之路。”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枚焰火折子,“子时三刻,你若能点燃城隍庙……”
“轰”的一声。
窗外突然炸开朵烟花,红光映得雅间四壁通红。
赵玉望着杜诜眼中跳动的火光,伸手接过焰火折子,金属外壳上刻着“御史台”暗纹,凉意透过掌心。
杜诜凝视着赵玉眼底的血丝,忽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元宵夜一旦动手,便再无退路。苏秉阒若狗急跳墙,必定会调动城外私兵……”
“那就让他调。”赵玉打断他,声音像冰面裂响。
这是目前能将权势遮天的苏相拉下马的唯一路径,他不能再错过,若是老天未能容他,也只觉对不起一人。
杜诜独坐在雅间内,听着赵玉的脚步声消失在风雪里。
陈恪推门而入,有些担忧,“大人真要与他联手?赵氏子可是流民,私自回京已是死罪,若是官家怪罪下来?”
杜诜盯着屋檐下的冰棱,语气有些缥缈,“官家如何不知……可比起苏秉阒独大,算的了什么。”
陈恪一怔,忽觉后颈发寒。
杜诜站起身,袖袍扫过空荡的茶盏,青瓷盏底还凝着未干的茶渍,像极了金銮殿上那些未干的血。
“自古君臣博弈。”他望向窗外漫天风雪,声音有些缥缈,“要能不费一兵一卒成之事,便是大谋。赵玉想借我除苏家,官家又何尝不是借我磨利这把刀,除他心头之患?”
初十这日,雪后初霁,檐角冰棱滴答落水。
宋南絮牵着乐姐儿的手跨过成衣铺门槛时,正见花全福领着工匠们在连廊上钉最后一片瓦。
乐姐儿挣脱她的手,撒欢儿跑向院内鱼池,锦缎棉鞋踩过积雪,在青砖上留下一串小脚印。
“南姐儿来了!”
花全福抹了把额头的汗,哈着白气迎上来,“你瞧这鱼池,按你说的在假山下埋了竹管,水轮一转便能循环活水。”
他话未说完,平哥儿忽然指着水轮惊呼:“阿姐快看,小猴子!”
宋南絮抬眼望去,只见水轮边缘竟雕着五只形态各异的小猴子,或抱竹、或摘桃,随着水流转动时,竟像是在攀爬嬉戏。
“这是李木匠雕的,说是趣味。”花全福笑着解释道。
宋南絮很是满意,抬头看了眼,发现连廊用的是青瓦,中间穿插用了几块琉璃瓦。
日光下像是点了几盏明灯,瞧着透光又别致。
“我瞧里边屋里采光暗了些,见琉璃瓦的价格合适,便买了些,余下的便安到连廊了。”花全福见她盯着,搓手笑道。
“挺好的,您多费心了。”
说话间,她瞥见墙角堆着几个半人高的木箱。
箱盖上贴着「湖州云锦」「蜀地蜀锦」的红纸条。
正是这些日子托张家采买的上等面料。
宋梅抱着一摞绣样从里间出来,鬓角还沾着木屑,“南姐儿,李木匠说你给的图纸怪模怪样的,这木偶到底怎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