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僚立马垂头,恭敬道:“属下愚钝,还请相爷不吝赐教。”
苏秉阒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满意对方的态度,眼神缓和了些。
“他这人一向自诩清高,不喜结交,在京都或许还有一二可用之人,但千里之外的衡州恐怕操控不了,此事另有其人,先前与赵家有关联之人,可有什么新动静?”
幕僚细想了想,这才开口,“赵成明出身寒门,身后干净,唯一有瓜葛的便是柳家,赵诚明下狱后,柳家连牢狱都未曾打点,只当无事,且柳家如今只有个司天监监丞,实在不抵什么用。”
苏秉阒摇头,“不是柳家,是黄家。”
当初赵诚明出事,柳家可是连夜撇清关系。
这样的人家只是靠着祖上太傅之位混口饭吃,就是给他十个胆,也不敢与相府作对。
黄家那位才是与赵诚明是亲连襟。
正儿八经的皇商。
虽说在官场上轮不上黄家,可商贾之家,有的是沉甸甸的银子。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多使些银钱,许多事便也成了。
何况赵诚明之子,只说是死于矿难,底下的人连尸首都未见,这里外若是错开一丝,那可就……
幕僚品出意思,忙拱手道:“属下这就派人盯着黄家。”
“让人去查衡州矿难,不得有一丝错漏。”
两件事这般巧合,不得不多心。
苏秉阒折回榻上,指尖轻叩扶手,又道:“这段时间派人盯紧杜诜,当年若不是他,赵家一门早就斩立决,哪还有后话,若真是赵家人,必定会去寻他。”说完,扶手撑着额前,只觉脑中刺痛。
他倒不觉一本账簿能掀起什么水花。
只是现在官家对他的愈发起疑了,现在只要上奏什么,便想尽办法推脱,近来还从翰林院提拔了几个新人,颇为亲近。
所以这事要密不透风,不声不响的处理好,别惹了自己一身骚。
与此同时,杜家的书房烛火通明。
陈恪执着柄曲纹双拐的火钳,往桌前的铜熏炉里又添了两块木炭后,搓了搓手,“大人,夫人说这书房没有地龙,这些天太冷,让您明儿搬去南边的暖阁里去。”
他年轻倒还好,大人年纪大,又有咳疾。
再这么没日没夜的耗在书房里,只怕还没开春,病又要加重了。
说了半天,不闻对方言语,只见他盯着书案上的信出了神,不免好奇道:“您打回了府,快要把这信给盯出花来了,到底写了什么?”
“没什么,也是些替我鸣不平的。”
杜诜先一步将信叠好,压在一叠公文之下,“今日天冷,不必守着,早些安置吧!”
陈恪闻言也未多疑。
杜诜素有铁嘴之称,朝廷上得罪不少人。
可在民间,可谓是万民敬仰,为民发声,官声远扬,如今遭苏相等人打压,自有人鸣不平。
便抱了床厚褥子铺在榻上,待杜诜解衣躺下,这才熄了屋内四角的烛火,只留了一盏起夜的琉璃避风灯悄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