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墓碑上沈兰的照片,老人笑得像四月的风,忽然轻声说:\"妈,你攥着我的手说,这辈子最亏欠的人其实就是我和弟弟。
可您不知道,我和阿强两个人,最幸福的事情,就是有您这样的一个母亲,如今看您和李叔叔团圆,我们也安心了。\"
远处小径传来脚步声,穿米色风衣的中年男人推着行李箱走来,鬓角微卷的银发随步伐轻晃。
陈阿强第一个抬头:\"呦,这不是咱们的那个便宜舅舅吗?他这速度够快的,竟然还真赶上母亲的葬礼了。\"
男人在碑前驻足,从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泛黄的老照片——沈兰一家子的全家福,最上面最后一个正是沈传家。
男人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照片里沈兰扎着红头绳的辫子,忽然笑了:“二姐总说我爸小时候像个营养不良的皮猴子,给我外婆放风时,十次有九次都会失败。”
他抬头望向陈阿强,眼角的笑纹与记忆里的沈传家有几分相似,“其实我爸临终前最遗憾的,是没能在二姐生前告诉她——我小时候听到最多的故事,就是二姐她欺负我爸的故事,当然据说主要是我外婆在欺负二姐一家子!”
男人指尖停在照片里沈兰爷爷的身影上,那是位身材干瘦,衣服破旧,但眼睛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袖口还有磨破的毛茬子:“我爸说,爷爷总是会护着他,而嫌弃二姐一家子。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大爷竟然是自己的亲爸呢,有次他偷拿了二姐珍藏的一块冰糖,结果二姐拿着一个木棒,追着他绕着村子跑了好几圈。
最后二姐被爷爷拉回家一顿揍,说他欺负了她的小叔叔!”
男人说着,又从牛皮纸袋里翻出一本有些破旧的日记,纸张泛黄脆弱,像是一碰就会碎。“这是我爸的日记,里面写满了和二姐相处的日常。”
他小心翼翼翻开,指着其中一页,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今天沈兰又把我堵在巷子里,说我偷了她的手帕,可我真的只是想看看。
后来她发现手帕在自己兜里,却还是罚我帮她去河边洗衣服。”
陈阿强接过日记,轻轻摩挲着那些字迹,仿佛能看到当年那个调皮又倔强的少年。
“我爸说,有一回爷爷让他跟着去田里干活,结果他偷懒睡觉,醒来发现二姐替他把活都干完了,手上还磨出了好几个水泡。”
男人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他一直想当面跟二姐说声谢谢,可再也没机会了。”
陈阿强听着这些往事,眼眶也微微泛红:“没想到母亲和小姥爷之间,还有这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儿。她很少给我们讲她小时候的事情,总是说不想讲了,那时候太苦了!”
他转头看向陈冬雪,“姐姐,当年母亲肯定也有很多委屈,只是从来没跟我们说过。”
这时,陈冬雪蹲下身子,温柔地对朵朵说:“宝贝,太姥姥和她的小叔叔之间啊,有着数不清的故事,就像你和幼儿园的小伙伴一样,虽然会有小打小闹,但心里一直都惦记着对方。”
朵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的,拉着陈媛媛的手问:“小奶奶,那太姥姥和小太姥爷现在能见到面了吗?他们见面了,会不会又像小时候一样打架啊?”
“哈哈哈……”
小朵朵一句话引的众人就是一阵大笑。
陈媛媛抬头望向墓碑,轻声说:“能的,他们现在一定在另一个世界,像小时候一样,一起玩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