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锋离脖颈只剩寸许。
如意仿佛听见自己颈骨碎裂的轻响,又好像听见远处打更人敲了三更。
他想起第一次见小花的那天,也是这样的月夜,她缩在草棚下啃着冻硬的窝头,看见他手里的饼,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
那时他就想,一定要让这姑娘每天都能吃饱饭。现在,好像做到了。今天的烧饼,她吃得挺香的。
草垛里的小花死死咬住手腕,牙印深得渗出血来,也没发出半点声音。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茅草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看见如意脸上那抹奇怪的笑,比哭还让人心疼。
为什么要护着我呢?
她拼命摇着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自己是个连话都不会说的废人,腿也被人打断了,每天只能靠别人施舍过活,上次若不是如意把药让给她,早就死在那场风寒里了。
现在他为了掩护自己,要被刀劈了,而自己只能像耗子一样躲在草堆里,连冲出去的都做不到。
刀锋映出如意含笑的脸,小花突然想起他昨天说的话:“要是有一天我们遇见了一个贵人,说不定就把我们救出去了。”那时候,他的眼里有光。
她看见黑衣人手腕猛地往下压,那抹惨白的刀光瞬间吞噬了如意的身影。
草垛剧烈地颤抖起来,小花死死捂住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哀鸣,像只被踩断翅膀的幼鸟。
指缝里漏出的呜咽被风声撕碎,混着刀锋入肉的闷响,消散在闷热的夏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