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猛把烟蒂狠狠踩进土里,铁叉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火星。
“德生叔,您老别拿规矩压人。我们哥几个都是跟着您打过野猪的,论经验......“
“经验?“
林晓峰突然上前,扯开衣袖露出狰狞的伤疤,那是去年围猎时为救刘猛被野猪獠牙划的。
“就因为你不听指挥擅自行动,全队差点折在山里!现在有了规矩,是要保大伙的命!“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训练场陷入死寂,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
林德生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鹰嘴崖,山影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头蛰伏的巨兽。
他想起父亲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无规矩不成方圆“,指甲几乎掐进肉里。
此刻掌心传来的刺痛,和当年如出一辙。
“晓峰,“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老井里的水,“解散他们。“
这话惊得陶刚跳起来,草帽都滚到了水沟里。
“德生叔!您不能卸磨杀驴啊!“
“磨?“
林德生弯腰捡起陶刚随意丢弃的兽夹,生锈的铁齿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
“这磨要是不听话,迟早要伤人。“
他将兽夹狠狠摔在石桌上,发出“当啷“巨响,“从今天起,打猎队重新招人。“
消息传开时,炊烟正袅袅升起。
陶刚家院里传来摔碗声,混着刘猛的叫骂:
“什么玩意儿!老子还不稀罕待呢!“
而另一边,二柱子正蹲在门槛上仔细打磨新削的竹箭。
狗蛋蹲在旁边帮他缠羽毛,两人争论着哪种鸟羽做箭尾更稳当。
新队员选拔那日,晒谷场挤满了人。
张大娘拉着儿子非要报名:“俺家虎娃虽说才十六,可爬树比猴子还利索!“
王铁匠拍着胸脯保证:“我家铁蛋力气大,抬猎物准行!“
林德生看着这些跃跃欲试的面孔,想起从前打猎队散漫的样子,眼眶突然有些发烫。
接下来的日子,老井旁的训练场热闹非凡。
晨光里,林晓峰带着队员练习队列,草鞋踏在碎石路上发出整齐的“嚓嚓“声。
暮色中,林德生亲自示范如何辨别野兽足迹,手指点在泥土上的“咚咚“声,混着队员们的笔记沙沙声。
每当月亮爬上鹰嘴崖,还能看见狗蛋举着松明火把,在训练场来回检查陷阱。
火苗“噼啪“爆响,照亮他认真的小脸。
半个月后的清晨,新打猎队整装待发。
林德生的桑木弩擦得锃亮,桐油在阳光下泛着琥珀色光泽。
林晓峰背着新制的箭囊,里面插满雕着队徽的竹箭。
队伍行进在山路上,脚步声惊起成片的山雀,“扑棱棱“的振翅声中。
林德生回头望向这支朝气蓬勃的队伍,突然觉得肩头的担子轻了许多。
山风裹挟着草木清香扑面而来,远处传来野兽的低吼。
林德生握紧弩柄,目光坚定地望向密林深处。
这一次,他带着的不仅是一支队伍,更是全村人对富足生活的期盼。
那些被重新订立的规矩,终将在这片山林里,开出沉甸甸的果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