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就知道了。”
他的声音压得比弓弦还低,指腹摩挲着弩臂上的树结,那是晓峰他爹当年特意留下的防滑纹。
“晓峰他爹用这法子,射穿过半山腰的野熊。”
话音未落,狗蛋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弹弓在裤兜里晃出“叮当”轻响,指向被踩断的毛栗子树。
断口处还在渗出乳白汁液,沿着树皮凝成水晶状的颗粒。
三个人猫腰钻进密林,枯叶在草鞋下发出“簌簌”的碎裂声。
林德生盯着泥地上蜿蜒的拖痕,那痕迹像条被踩扁的蚯蚓,新鲜的泥土翻出暗褐色的芯。
他突然停步,弩臂指向十步外的竹林——竹节上溅着星星点点的泥点,最高处的竹叶还在轻轻摇曳。
穿过竹帘的刹那,泥塘的腥气扑面而来:
一头黑黢黢的野猪正把脑袋埋进泥浆,鬃毛上挂着水草,甩头时溅起的泥滴在阳光下划出彩虹般的弧线。
野猪“噗嗤噗嗤”的声响里,能听见泥浆渗进猪毛的细微气泡声。
“狗蛋,你绕到东边去,堵住它退路。”
林德生的手指在弩臂上敲出摩斯密码般的节奏,刘猛能看见他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像弩弦般紧绷。
狗蛋钻进灌木丛时,裤腿刮过荆棘发出“刺啦”声,他反手按住弹弓,石子在裤兜碰撞出“咔啦”轻响。
刘猛握紧铁叉,叉尖插进泥土,感受着野猪打滚时地面传来的微颤,那震动顺着铁柄爬进掌心,震得他后槽牙发酸。
林德生站起身的瞬间,山风突然停了。
他能看见野猪耳朵上的细毛,看见它眼睑下凝固的泥浆,甚至能听见它喉咙里发出的呼噜声。
弩箭离弦的“咻”声被拉长,像根银线刺破空气,精准嵌进野猪脖子的褶皱里。
血珠从箭尾的凹槽渗出,在阳光下折射出红宝石的光泽,顺着弩臂的桐油纹路缓缓滑落。
野猪的怒吼震得林梢的积雪簌簌掉落。
它前蹄刨地,泥浆溅到三人身后五步远的岩石上,凝固成狰狞的图案。
林德生搭箭的手顿在半空——野猪狂暴的甩头让伤口张成黑洞,弩箭在血肉里划出扇形的血雾。
“上!”
他喊出声时,刘猛的铁叉已经刺向野猪侧腹,却被獠牙撞得脱手。
铁叉在空中划出银弧,“哐当”一声插进泥地,叉尖的红布条还在颤动。
千钧一发之际,狗蛋的弹弓“啪”地炸响。
石子命中野猪眼球的瞬间,林德生听见了类似西瓜裂开的轻响。
第二支弩箭几乎同时离弦,没入另一只眼窝时,野猪庞大的身躯晃了晃。
野猪前腿跪倒的刹那,大地发出“轰”的闷响,泥花溅上刘猛的裤腿,带着温热的腥气。
三个人瘫坐在地,听着野猪最后的抽搐声在林子里回荡。
林德生摸出烟袋锅,却发现烟丝在刚才的追逐中洒光了,只能把空烟杆含在嘴里。
刘猛盯着自己颤抖的手指,指甲缝里嵌着野猪的鬃毛,那毛发比染布坊的粗麻还硬。
狗蛋把石子倒在掌心,发现有颗石子沾了血,在夕阳下像颗红玛瑙。
简易担架上的野猪肉蒸腾着热气,在清冷的夜气中凝成细密的白雾。
林德生肩头的扁担被压得“吱呀”作响,粗布褂子早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盐渍在月光下泛着白花花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