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母亲咳嗽了半个月都舍不得抓药,要是能弄到熊胆……
少年攥紧了腰间的兽皮绳,绳结处还挂着去年打猎时捡到的狼牙。
“哥,咱干吧!队里老辈说过,惊蛰前的熊膘肥,皮毛最值钱。”
山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冻硬的枯叶,“哗啦啦”的声响惊得两人同时握紧武器。
林晓峰盯着山坡上那片茂密的灌木丛,枝条交错间隐约露出个黑乎乎的洞口——黑熊仓子的入口被枯枝和积雪半掩着。
洞口边缘还沾着新鲜的熊粪,冒着腾腾热气。
“先摸清习性。”
林晓峰解下腰间的葫芦喝了口水,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却压不住心里的躁动。
他从布袋里掏出自制的捕兽夹,铜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今晚寅时来守夜,熊瞎子这时候最贪睡。青山,你回去取三捆绊马索,再带两罐辣椒面。”
暮色渐浓时,兄弟俩在离熊仓五十步远的枯树后挖陷阱。
林晓峰的铁锹铲在冻土上,迸出点点火星,“铛铛”声在寂静的山林格外刺耳。
林青山把拌了猪油的玉米面撒在陷阱周围,浓郁的香气混着冷风飘向熊仓方向。
惊得树洞里的松鼠“吱”地叫了一声。
“听说熊瞎子最怕火。”
林青山往陷阱里插尖锐的竹桩,竹片刺破手套扎进掌心,他却浑然不觉。
“要不咱把煤油浇在柴草上,等它一掉进来就……”
“不行。”
林晓峰打断弟弟,用桦树皮裹紧陷阱边缘,动作轻得像在包扎伤口。
“火一烧皮子就毁了,供销社不收带焦痕的货。”
他抬头望向夜空,猎户座的腰带三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
“听老辈说,熊瞎子护崽时会直立起来,足有两人高。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记得护住喉咙。”
子夜时分,山林静得能听见积雪融化的滴答声。
林青山蜷缩在树洞里,怀里抱着装满辣椒粉的陶罐,牙齿却止不住地打颤。
突然,灌木丛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比野猪踩断枯枝的声音重十倍。
他屏住呼吸,看见两盏绿幽幽的“灯笼”从熊仓缓缓升起——黑熊直立起身的刹那,月光勾勒出它小山般的轮廓。
脖颈处的鬃毛如钢针般竖起。
林晓峰握紧猎枪的手渗出冷汗,扳机护圈被体温焐得发烫。
他盯着黑熊胸前那撮标志性的白毛,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话:“打熊要等它抬脚,瞄准下颔骨和心脏之间的位置……”
冷风卷起雪粒迷住眼睛的瞬间,黑熊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音像是从地心深处传来,震得两人耳膜生疼。
“准备!”
林晓峰压低声音,猎枪托紧紧抵住肩膀。
黑熊庞大的身躯已经踩上陷阱伪装的浮土,枯枝断裂的脆响混着他剧烈的心跳,在寂静的山林中格外清晰。
成败在此一举,这不仅是一场狩猎,更是改变全家命运的关键一战。
扳机扣动的刹那,林晓峰的肩膀仿佛被烧红的铁锤狠狠砸中。
猎枪后座力震得他虎口发麻,险些握不住枪管。
火药燃烧的火光如同闪电,瞬间撕破浓稠如墨的子夜黑暗,震耳欲聋的枪声在山谷间来回激荡,惊起栖息在枯树上的夜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