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蛋和刘猛抬着竹杠。
竹杠被熊肉压得“吱呀”直叫,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熊肉滴落的血水在洁白的雪地上拖出长长的暗红痕迹,宛如一条诡异的丝带。
“狗蛋,使把劲!这熊肉要是磕着碰着,咱们几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刘猛喘着粗气喊道,白雾从他嘴里喷出,在那顶破旧的棉帽下迅速凝成冰碴。
他的脸上满是汗水与寒霜,眼神中透着紧张与担忧。
镇供销社气派的青砖瓦房前。
管事的王主任叼着带过滤嘴的香烟,优哉游哉地吐着烟圈。
他眯着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熊肉,眼神中满是挑剔。
“这肉看着还成,不过皮毛有些破损,得扣两成工分。”
他漫不经心地说道,仿佛决定的不是工分,而是别人的生死。
林麻子急得直搓手,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王主任,这可是深山老林里打的野熊,您看在咱们队辛苦的份上……”
“少废话,”
王主任不耐烦地挥挥手,身后两个壮小伙立刻麻溜地抬走熊肉,“上头有指标,你们队这个月的供应粮,明天派车去拉。”
说完,他转身便走,留下林麻子等人在寒风中不知所措。
消息传回村里。
林德生蹲在生产队院子里,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抄起烟袋锅子,狠狠敲打着石磨。
石磨边缘结的冰碴子被敲得四处飞溅,惊飞了墙根下正在觅食的麻雀。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望着远处光秃秃的山梁,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得找青山商量商量,那小子鬼点子多,说不定有办法。”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着林青山家走去。
林德生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青山家走。
棉袄后襟沾满了草屑和泥雪。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微弱的暖意从灶台处传来,但屋里却不见林青山的踪影,只有灶台还残留着些许余温。
“青山娘,青山呢?”
他扯着嗓子问。
正在纳鞋底的妇人抬起头,针尖在煤油灯上燎了燎,动作娴熟而又机械:“一大早就出门了,说是去找老孙头借锉刀,也不知捣鼓啥。”
此时的林青山正缩着脖子,在老猎人老孙头那间简陋的茅草屋里哈气搓手。
屋子四处漏风,寒风灌进来,冻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冷的。
墙角的火塘里,松枝烧得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时不时窜起,熏得满屋子都是浓郁的松香,却也驱散不了多少寒意。
“孙大爷,就借您这锉刀用两天,我把猎夹和套索拾掇拾掇,指不定能再打些野物。”
林青山盯着墙上挂着的老猎枪,枪托上的包浆油亮,那是几十年打猎岁月留下的痕迹,每一道纹路都仿佛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老孙头吧嗒着烟斗,火星子溅在补丁摞补丁的裤腿上,转瞬便熄灭。
“后生,这大冷天的,山里的畜生都躲起来了,哪有那么好打?不过这锉刀你拿去,可别给我弄坏了。”
说着,他颤颤巍巍地从墙缝里摸出把锈迹斑斑的锉刀,刀把上缠着褪了色的红布条,那是他年轻时打猎的“宝贝”,承载着无数回忆。
林青山接过锉刀,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小跑着往家赶。
路过二婶家时,被二婶喊住:“青山,德生队长找你找得急,在队部骂骂咧咧的,怕是出啥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