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住手!”
林晓峰赶忙上前拽开林青山,棉手套上沾着从林麻子头发里蹭出的草屑。
晨雾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松林洒下斑驳的光影,照见林麻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鼻孔还淌着血。
血珠滴在结冰的枯草上,很快凝成暗红色的斑点。
“猎熊要紧,跟他置气干啥?”
林晓峰沉声道。
“他想踢墩子!”
林青山余怒未消,指着林麻子的胶鞋,鞋尖上新鲜的泥渍清晰可见。
“刚狗扑上去时,他抬脚就往狗肚子上踹!”
这话让林晓峰猛地回头,只见林麻子眼神躲闪,正偷偷往石缝后面缩,模样像极了被抓包的小偷。
墩子似乎听懂了这番话,突然挣脱主人的手,冲着石缝里的土狗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那两条狗吓得夹着尾巴,拼命往石缝深处钻,脑袋撞在石头上发出“砰砰”声。
林麻子见状,急得直拍大腿:“我的狗!你们别吓着它们!”
林青山冷笑一声,从腰里解下兽夹。
金属兽夹在阳光下泛着森然冷光,吓得林麻子浑身一哆嗦。
刚才被揍的委屈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只顾着往林晓峰身后躲,活像个胆小的鹌鹑。
山谷里恢复了短暂的平静,只剩下风吹过松林的“沙沙”声,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熊吼。
林晓峰望着雾霭未散的山林,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比起凶猛的熊霸,身边这个鼻青脸肿、鬼鬼祟祟的男人,似乎藏着更难预测的危险。
他蹲下身,轻轻抚摸墩子颈后的鬃毛,却听见林麻子在身后小声嘀咕:“不就一条狗嘛,凶什么……”
这句话让林青山猛地转身,林麻子立刻缩着脖子闭了嘴,大气都不敢出。
只有那两条躲在石缝里的土狗,还在不甘心地发出“呜呜”声。
暮色像被泼翻的墨汁,悄无声息地浸透整个小山村。
寒风呼啸而过,打在脸上生疼。
林麻子一瘸一拐地拖着步子往家走,褪色的蓝布头巾歪歪斜斜地耷拉在脑后。
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左鼻孔干涸的血迹在寒风中结了痂,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他怀里紧紧抱着受伤的黑狗,那狗后腿渗出的血,在他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上洇出大片暗红。
“麻子,这是咋了?”
邻居林明远正巧端着豁口的搪瓷缸子,蹲在自家土坯房门口喝玉米糊。
瞥见林麻子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他惊得“噗”地一口将玉米糊喷了出来。
搪瓷缸子“当啷”一声磕在结满冰棱的门槛上,溅起的玉米糊很快在寒风中凝成小冰碴。
林麻子“哇”地一下哭出声来,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活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童。
“明远哥,我被林晓峰他们揍了!”
他声音带着哭腔,将怀里的黑狗往地上一放。
那狗呜咽着蜷成一团,缺了半只的耳朵无力地耷拉着,时不时发出几声微弱的哀鸣。
“就因为狗打了一架,林青山那混蛋,下死手啊!”
林明远“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玉米糊洒了一裤腿也浑然不觉。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抄起门后那根枣木扁担。
扁担头因为常年挑水,被磨得油光发亮。
此刻握在他手里,仿佛成了为兄弟讨公道的武器。
“反了他们了!走,找他们算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