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德善眉头一皱,抓起秤杆“啪啪”拍打手掌:
“小兔崽子,敢跟我讨价?十二块,这是顶破天的价!再多,我宁可去供销社排队!”
林晓峰咬了咬牙,想到母亲布满老茧的双手,妹妹渴望的眼神,心一横:
“行!再加五斤粮票!”
当攥着皱巴巴的纸币和粮票时,林晓峰的手指早已被冻僵,可掌心却滚烫无比。
十五块钱、三十五斤粮票,这是他重生以来挣到的第一笔“巨款”。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母亲用上崭新搪瓷盆时的欣慰,妹妹捧着《字典》时的欣喜,这些画面让他眼眶微微发热。
整个下午,林青山扛着新买的钢叉,叉尖在阳光下寒光闪烁,兴奋得像只活蹦乱跳的小老虎:
“哥,下次打猎带上这个,那些野兔子绝对跑不掉!”
林晓峰背着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装着红糖、肥皂,还有印着鲜艳牡丹的花围裙。
每走一步,布袋都会轻轻晃动,仿佛在欢快地歌唱。
返程的山路铺满绚丽的晚霞,宛如一条金色的绸缎。
林晓峰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口袋里的钱和粮票硌着大腿,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涌上心头。
……
山村,一场大雪袭来。
鹅毛大雪如同被狂风撕碎的棉絮,簌簌砸在农场的石棉瓦屋顶上,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铁皮屋檐在重压下微微弯曲,冰凌垂落的弧度越来越长。
冰凌在呼啸的北风里轻轻晃动,恍若一柄柄寒光闪烁的匕首。
李德山裹着补丁摞补丁的军大衣,佝偻着背立在屋檐下,冻得发红的掌心早已哈不出热气,只能看见零星白雾在指缝间消散。
“这鬼天气,铁打的汉子也得冻成冰棍儿!”
他猛地跺脚,棉鞋上的冰碴哗啦啦掉落,震得墙根积雪簌簌扬起。
屋内,围坐在火炉旁的王建等人被这声响惊动,铁皮烟盒正巧滚到李德山脚边。
劣质烟丝燃烧的呛人味道混着烤红薯的焦香,在狭小的空间里翻涌,熏得人眼眶发酸。
农场仓库的墙面上,褪色的“农业学大寨”标语被积雪覆盖了大半,只剩下“大寨”两个字还倔强地露在外面。
厂长李德山弯腰捡起烟盒,拍了拍膝盖上的积雪,眉头拧成个疙瘩:
“放假五天!等雪停了再说!都给我老实回家猫着,谁要是敢乱跑,扣全年工分!”
“场长,这雪怕是要把咱的苞谷囤都埋了!”
角落里的老周抹了把脸上的烟灰,担忧地说道。
“埋了也没办法,人总不能跟老天爷对着干。”
李德山叹了口气,“等雪化了,咱们再想法子补救。”
这话一出,原本沉闷压抑的气氛瞬间活络起来。
有人搓着手嘿嘿直笑:“正好回去炖锅酸菜,再烫壶老白干,暖暖这快要冻僵的骨头!”
“我媳妇儿前儿刚腌了咸菜,就等着下酒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已经闻到了家中饭菜的香气。
与此同时,雪幕笼罩的村落里,林海生家的土炕上,铜火锅正咕嘟咕嘟冒着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