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沙哑,带着被猎枪轰鸣声磨碎过的沧桑。
张峰抓起桌上的烟丝袋,“吧嗒吧嗒”往烟锅里装填,烟草碎屑落在他皲裂的手背上。
“算我一个!不过丑话说前头,这老虎可不是吃素的,当年李瘸子就是……”
他突然住口,眼神扫过林晓峰,像是想起这年轻人前世曾跪在血泊里,攥着断刀哭喊的模样。
林晓峰展开用红蓝铅笔绘制的地形图,图纸边角还粘着去年的日历残页,“计划生育好”的标语被蹭得只剩半边。
“根据老虎的习性,它们喜欢在晨昏觅食,常走固定兽道。”
他用削尖的树枝指着图上的红点,树枝头还沾着前夜剥玉米时的浆汁。
“这处山坳,三面环山,中间有个水潭,是绝佳的设伏地点。”
林明生眯起眼睛,布满老茧的手指摩挲着地图,指甲缝里还嵌着去年猎熊时留下的血垢。
“不错,那里的灌木长得密,便于隐藏。
但陷阱得挖深些,至少两丈,竹刺要削成倒钩状,再抹上熊胆汁——老虎嗅觉灵,闻到这味儿,伤口溃烂得更快。”
他说话时,漏风的牙齿间喷出白雾,在煤油灯下凝成小小的云团。
张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抓起墙角的猎叉,铜制的叉头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死神的镰刀。
“我这‘透骨叉’好久没开荤了,上次捅野猪,那畜生愣是拖着叉子跑了半里地。”
他故意晃了晃猎叉,金属环“叮铃叮铃”作响,惊得梁上筑巢的燕子扑棱棱乱飞,鸟粪“啪嗒”落在林晓峰的肩头。
寒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煤油灯的火苗忽明忽暗。
三人的影子在墙上不断晃动,宛如三头蓄势待发的猛兽。
窗外呼啸的风声与屋内紧张的沉默交织成一曲战前序曲。
墙上挂着的画像在光影中忽隐忽现,仿佛也在注视着这场生死赌局。
次日清晨,天还没亮透,三人就在工具棚里忙活起来。
林晓峰用磨石“沙沙”打磨猎刀,火星溅在他打着补丁的裤腿上。
烧焦布料的气味混着金属打磨的气息,刺鼻得让人睁不开眼。
张峰往火药枪里装填火药,铜制的火药罐与枪管碰撞,发出清脆的“当当”声,惊飞了棚顶栖息的麻雀。
林明生则在调配烟饼,艾草混着辣椒粉的刺鼻气味弥漫开来,呛得人直咳嗽,连蹲在墙角偷吃麸皮的老鼠都被熏得“吱吱”乱窜。
“晓峰,你这刀该换了。”
张峰指着刀刃上的缺口,那缺口像极了老虎撕裂的伤口,“公社供销社新进的锰钢刀,削铁如泥。”
林晓峰握紧刀柄,虎口处的疤痕因用力而发白,那是前世被虎爪抓伤留下的印记。
“这刀跟了我五年,救过我的命,也沾过不少畜生的血。”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如鹰,刀身映出他扭曲的倒影,“这次,它会带着我讨回所有的债。”
林明生往烟饼里撒了把野山椒粉,“再加这个,保管老虎睁不开眼。”
他忽然压低声音,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向门外:“赵三那小子在背后说闲话,说你用了见不得人的手段。”
“嘴长在他身上。”
林晓峰冷笑一声,将磨得锋利的猎刀插入刀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