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利·查拉图事件簿——认知滤镜
……
“杀光?
你的建议就像你这个人一样,你很幽默,年轻人。”
杰利·查拉图不屑一顾。
他看不起眼前侃侃而谈的青年,就像他看不起旧日泡影中英吉利那可笑的搅屎棍一般的人格和双标无耻的价值观。
当然,双标并不无耻,无耻的是无止境、无底线的双标。
“杀戮从不是解决办法的最好手段。”
“诡法师”失去了兴致,他不再认为他手上这个筹码还有什么价值了。
来自旧日的遗民,或许很稀奇,但稀奇和有价值往往不能直接划上等号。
很多濒临灭绝的生物也很稀奇,可能等到明日的太阳升起它们便不存在了。
那么,他们一定有价值吗?
不屑和鄙夷在西里斯·格兰杰身上游走,自命不凡带着一股高高在上心气审视“异世界”野蛮人的他,能感受到。
他知道,这个不愿透露自身真实身份,一直用强迫手段试图从他身上套出些什么的异世界土著看不起他。
他不在意,因为文明是不需要野蛮理解的。
这是真理,是世界进化的法则,是理应如此。
高等级的文明天然背负着引导的使命,他们需要……
“需要什么?”
杰利藐视的笑再也藏不住了。
“杀戮?奴役?还是欺骗?”
“诡法师”发出冷哼。
“我看了你的记忆。
人的记忆总会美化自己倾向的那一方,也就是说,是带着滤镜的,是开脱的,是不可信任的。
可即使这样,你的记忆中呈现的你的国家和文明,依旧让我所不齿。
这不是歧视或者别的什么恶意的针对,你们还配不上我针对。”
说着,杰利慢慢摇头,推开面前的桌子,故意制造杂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停顿着,在原地踟蹰了一两秒。
“配合调查,你很快会被释放。”
忽然,所有的不爽消失了,似夏日闷沉的湿润在偶遇阵风后烟消云散,西里斯猛然坐起,挣扎的动作令扣着拘束带的直背椅吱呀作响。
他不敢相信这一切就要这么结束了。
大张着嘴,想说些什么,又被理智所阻止。
“不用太惊讶。”
杰利注视着他,不怀好意。
“你没有你臆想的那么重要。”
“你!”
“停。”
“诡法师”只用一个动作就定住了恼怒的青年,他的食指在唇前轻轻滑落,为恶毒的字符让出道路。
“目前你还是我的囚犯。
结合你前两天的饮食习惯看,我愿意慷慨资助你多几天的伙食。”
环视阴晦的审讯室,杰利上提唇角。
“这花不了多少钱。
就算是再来一个月,也……”
“也不会有任何成效。”
审讯室的大门被人暴力推开了,杰利的笑容愈发灿烂。
他不恼不怨,没有丝毫不满,反倒在这一刻终于卸下了全身力气,真正轻松起来。
“唔,没错,不会有任何成效。”
逆着忽然大盛的背光,“诡法师”无奈地摊开手,往后退了两步。
他像是早有预感,又似乎是某种习惯使然,不偏不倚,正好为意外的来客让出了足够的空间。
“介绍一下,这是真正的大人物。”
在西里斯·格兰杰诧异的目光中,杰利懒散地一摆手,捏出一个无奈的微笑。
“真是太感动了,我的圣徒大人,我本以为你已经忘了我这个不受重用的边缘人。”
迎着那熟悉的令人脾胃发冷的眼神,他愈发放肆。
不是所有的交流都那么让人烦躁,和聪明人在一起总是要简单一些。
就像现在,杰利不需要费什么力气,仅仅通过眼光交错的一两个刹那,就能读懂很多,说出很多。
你什么时候能正经一点?
这是那双血色眸子说的。
我不知道。
杰利撇了撇嘴。
你不能强求我改变,不是吗?
我们认识多久了,从一开始我就这样。
如果真的有人需要改变,那也应该是你,我亲爱的A。
你太严肃了。
严肃?
或许是最后一两句没读懂,也可能是懒得再管了,和以前很多次一样,A先生没理会自家烂透了的越来越没皮没脸的搭档,深呼吸。
他试着努力把属于杰利·查拉图的精神污染从脑子里推出去,重新让心神宁静,让他无往不利的冷酷回归,去掩埋刚刚一闪而过的愉悦。
而这在另一人眼中——西里斯·格兰杰被突如其来的哑剧搞得一头雾水——简直是荒唐至极。
被保护性关押的受害人不知道两人过去有什么纠葛,他只是突然觉得,觉得……
嗯,他地地道道的英国脑子告诉他,两人之间一定藏着点猫腻。
结果和西里斯想的也差不多,又是两三秒的对视后,纠缠了两天的审讯官败下阵来,乖乖钻到了一旁。
“看来,这还是场接力赛。”
西里斯也很放松。
新来的不知名男人看上去的确不好惹,但那张比许多女人还要漂亮的脸蛋和隐藏在长袍下似乎纤细的胳膊,又很难让西里斯提起戒心,结合方才“圣徒”这称呼,西里斯猜测:新来这人大概是信奉天之主的教会中地位较高的神职人员,而他接触了一段时间的那个,只是有宗教背景的政府官员,所以两人才会分出明显的高低。
宗教么,很多领域权力的大小是和教会内部地位直接挂钩的,这并不奇怪。
况且……可能是杰利给他好脸给太多了,西里斯的猜测不禁大胆起来。
这长相,这身段,再加上这张小冷脸和天之主教会里浓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基督教要素,西里斯很难不用最深最深的恶意揣测:新来的小白脸到底是怎么爬到高位的?
圣徒?
过去教皇国也有不少小男孩靠卖钩子换了主教的位子,这再常见不过了!
随着幻想的逐渐大胆,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渐渐无法自拔的西里斯完全没有注意到,正居高临下俯视他的那张俏脸到底黑到了一种怎样的程度。
更没有察觉到杰利·查拉图不太显眼的小碎步,和透着怜悯、幸灾乐祸等许多情绪掺杂的啧啧声。
杰利不知道A为什么发脾气,但他太清楚了,上一次A露出类似的表情,还是异教徒出言不逊,污蔑天之主和无形无相之主的关系。
果然,在杰利撤到足够安全的距离,默默数过的第九秒,忍无可忍的A瞬间爆发,猛地抬起的右手狠狠攥住。
无形的阴影活了过来,两条灵活的长蛇似的触须在西里斯反应过来之前缠死了他的脖颈,无需调整发力,直接冲着极限勒紧。
“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