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谈之会,当效范西屏之灵变,如飞鸟掠空;施襄夏之沉静,似古潭印月。”
“昔汉武帝建元年间,倪宽以《周易》解棋势,谓:天元如君,四隅如诸侯,腹地如黎民。今诸君落子,当思《尚书》协和万邦之道。”
涂敬的棋会开场白很简单,随即圌山书院的人便在场中石几上全都摆上了棋盘。
马家父子看到棋盘,立马坐直了身子跃跃欲试,不仅是他,周围人也几乎全都激动了起来。
这年月能作为消遣的事情并不多,能作为读书人消遣的事情更少。
他们平日里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百姓们喜闻乐见的游戏,他们很少参与。
所以下棋成了他们为数不多可以消遣的娱乐活动。
棋之为雅,是因为以天道为局,棋盘十九道暗合《周髀算经》【十九年七闰】法则,对弈的过程便演绎了阴阳消长。
其中,四角星位应二十八宿,中腹天元为紫微垣。
棋之为雅,又是以心性为道。
所谓“一子一菩提,一劫一因果”,唐代时王积薪《围棋义例》便已有【弈棋如参禅】之说。
“诸生自行捉对,胜后自行挑选下一个对手,无有限时!”
涂敬的意思其实就是——这是雅集,娱乐性质胜过比赛性质,大家兴致来了,可以挑战雅集中的高手,若是兴罢,自行回去休息就是。
没有比赛,也就少了几分竞争,这样更适合棋手在放松的环境里下出高水平的棋局,这样也就完成了雅集的本意……雅。
听到这话,郑睿的目光一下子就锁定在堂弟郑奕的身上。
虽为雅集,但也是扬名的场所,今日诗会,自己作的诗本来已经得到了涂敬、洪升等人的赞赏,他本以为靠着诗作,也能在南直扬名。
谁知天杀的魔星,自己的死对头陈凡作出了《石灰吟》,就算是作为对手的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的诗比陈凡的《石灰吟》更好。
事实上,自己引以为傲的诗作,在《石灰吟》面前,犹如腐草之荧光,岂比天心之皓月?譬如涧溪小鲋欲较东海之鲲鹏?
郑睿已经没了跟陈凡相较高下的心思了,但他又咽不下那口气,所以只能找陈凡的学生——那个自家的穷亲戚撒气了。
好在他从小聪明,在弈棋上颇有天赋,而且父亲还专门请了淮安府的弈道大家陆澄空教他下棋,
在他八岁时父亲就已经不是他的对手,十二岁时临川书院的棋道高手跟他下棋,也要请他让了六子。十四岁就连师傅陆澄空与他对弈,也不敢再让子了。
就在郑睿起身时,突然身边的同窗林富拉着他一把,用眼神看向不远处的沈蓉。
沈蓉是世家子弟,在书院向来桀骜,独来独往,这两人早对沈蓉那种高高在上的样子不爽了。
林富一努嘴,郑睿立马懂他的意思,反正今日时间还长,便先去杀杀那沈蓉的傲气。
这边马九畴和马夔父子很快便找到了自己的对手。
两人的对手,一个来自江宁书院,一个来自徐州的戚山书院。
很快,两人便沉浸其中,厮杀了起来。
陈凡看了看两人的对局,真别说,系统还真没有蒙人,陈凡明显看出马夔比他爹从容的多。
“臭棋篓子!”陈凡看着马九畴微微一笑。
这时,突然有人来到陈凡身边躬身一礼道:“解元公,我想与他对弈。”
来人是正谊书院的一名学童,显然他是对自家堂长刚刚的遭遇,心中有些不满,这是来挑场子来了。
不过他也不敢对陈凡如何,目光只盯着陈凡身后的几人。
陈凡微微一笑:“你想与谁对弈?”
“他!”那学童手一指王北辰。
这王北辰刚刚的诗作,就连山长都私底下说好,他这次来,就是要跟王北辰比试比试,在弈棋上压过弘毅塾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