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树颤颤巍巍:“陛下,这……”
聂宇笑道:“朕將其命名为拼音法,或可递补现有的切音之法。”
听到皇帝这云淡风轻的话,袁树心里已然如同晴天霹雳,这何止地是能递补现有的切音之法,就算取代切音法,应该都没啥大问题。
袁树作为传统的切音法读书人,对切音法不是没有了解,他只是简单拼出一个“人”字,就已经能够判断出,皇帝给他的这套拼音法,与切音法相比,到底有多大的差异。
简单举个例子,这切音法相当於原始后世的原始计算机,不仅体积庞大,內存极小,造价高昂,操作起来也是麻烦到一般人不可能学会。
拼音法不同,拼音法就好比最新的笔记本电脑,虽然也要钱,但价格便宜了不知多少倍,功能和上手速度,都比原始计算机优秀了不知多少倍。
聂宇看著袁树眼中的震撼,心知自己目的差不多算是达成一半了。
拼音大法,就是他想出来,对付古代正韵和切音法的杀招,同样也是普及推广全民教育的最重要一步棋。
若是只规范正韵口音,老百姓的受教育成本依旧高的嚇人,全面扫盲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任务。
但拼音法就不同了,只要拼音法能推广开来,老百姓的识字成本,起码能够降低一大半。
不要觉得不可思议,因为这才是古代读书人真正高明的地方,这识字的注音之法,自古以来一共经歷大概四个阶段:譬况法、读若法、直音法、反切法。
譬况法属於最早的识字法,战国时期就已经在贵族中普及使用,它的识字原理就是用单纯的语言去描述汉字的发音,一般分为口势譬况、舌位譬况、送气急缓和声调长短譬况。
这套譬况法,还在《管子》里记录过一篇小故事,齐桓公和管仲秘密商议攻打莒国,结果没几天就走漏风声,一查才知道是大臣东郭牙走漏。齐桓公问东郭牙怎么知道,东郭牙回答看齐桓公和管仲的口型手势,判断他们说的是莒字,推测要攻打莒国。
譬况法虽然形象好用,但其识字过於笼统,普通人学习很难精准掌握。
譬况法很快就被淘汰,进入第阶段的读若法,读若法感觉有点脱裤子放屁。
它的注音规则是以同音字或近似字,对被注字进行注音。
好处是简便易懂,坏处是不够精確,而且许多注音字,不乏有多音字,甚至变音字,时间一长,注音就不对了。
读若法也被淘汰,经过改良变为直音法。
直音法不再用近似字注音,而是以完全相同读音的字进行注音,大大增加了注音的准確性,缺点就更明显了。
因为直音法不可能每个字都能找到同音字,要么找不到同音字(暖、水、牛),要么就是被注音字很简单,但注音字为超级生僻字。
《辞海》:“(直音法)无同音之字则其法穷,或有同音之字而隱僻难识,则其法又穷。”
两个字,坑爹!
现在的偽清,属於第四阶段的反切法,也可以说是切音法,它的注音规则是以两个字来为一个字注音,不必强求同音字和生僻字。
说的简单些,就是用前一个字的声母和后一个字的韵母,来拼出新字读音。
怎么样
听起来是不是很像拼音法
拼音法也是以声母和韵母,进行配合注音。
这给了反切法极大的推广空间,不必再像前三者那样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导致无法持续推广。
但反切法不代表就完美了,它也有一个致命缺陷,那就是用来切音的字,往往不完全固定,比如“武”字切音標准为“文甫切”,但也可以是“闻斧切”、“温鲁切”等等。
而且,为了防止注音衝突,每个切音字,用来切音的两个字,都比注音的那个字更复杂。
说人话,就是你要学会一个字,你得先学会另外两个字。
如此带来的就是识字成本的无限拔高,这也是为什么古代百姓很难学到知识,就一个识字便能让百姓倾家荡產。
聂宇目前搞不起义务教育,最大的財政负担就在这,切音法跟特么脱裤子放屁一样,纯耗財政物力。
所以,必须对切音法进行改革,拼音法虽然也要先学拼音,但拼音只有固定的二十六个声母和韵母。
学会了,就能拼读所有汉字,远比切音法简便。
不要说什么拉丁字母问题了,聂宇现在要的是推广教育,这些细枝末节的谁特么在乎
唯一的问题就是口音,现在的汉语口音有入声,包括逐渐京片子化的北方口音,全都保留了入声。
所以拼音法没法全盘套用,必须做出適当修改。
聂宇郑重说道:“朕的这套汉字拼音法,並不完善,需要袁卿想办法,进行修正完善。袁卿可以去礼部找人帮忙,这不是为了朕一家之国,也是为了大汉的天下苍生。”
袁树听到这里,心中震撼消去,取而代之的是无与伦比的振奋,仿佛焕发了人生的第二春。
陛下已经给了他机会,那他也决定好了,就算拼了老命,也要將拼音法完善,並且推广天下。
这势必遭到天下读书人群起而攻之,但他不在乎,读书人骂他怎么了
总不能跟他老头子动手,而且他还是身负新朝皇命。
拼音法只要推广开来,匆匆百年一过,什么青年才俊,都成了一抔黄土,而他袁树却能为后人铭记。
生前骂名,身后流芳百世,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