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见有利可图,自然踊跃认购,盐引卖得越多,阉党分润越厚,催武之望放行的力道就越足。”
“如此一来,商人图利、阉党得财、武之望要政绩,三方都被绑在大利湾商屯西扩这件事上,武之望便是想反对,也得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扛住阉党的压力,能不能舍了这送上门的政绩。”
“这便是利害相牵的道理。”
袁可立总结道,
“当年我靠盐引以商养战,如今加了阉党分润,便让武之望不得不从。”
“既没丢了咱们商屯的根本,又借势解了越界的难题,才算把西扩的根基扎稳了。”
徐光启听得入神,待袁可立话音落定,才微微欠身,语气谦和:
“礼卿兄,我还有一事要请教。”
袁可立抬手示意:“子先兄但讲无妨。”
“我虽自天启二年便入了永明镇,专心农事和西学,”
徐光启目光带着探究,
“可对大利湾商屯的由来始末,却始终知之甚少,”
“还望礼卿兄为我细说一番,也好让我更明了这西扩的根基。”
“玄扈先生有所不知。”
李国助突然开口道,
“永明镇最早申请大利湾商屯,是在天启三年七月。”
“那时袁大人刚收复金州、旅顺,颜叔便派傅春大哥去登莱巡抚衙门递的申请。”
“这事当时还登了《永明学报》,特意写了要安置辽民、开垦荒地,盼着镇里或周边的辽民能去屯田。”
“可那会儿大伙都怕,大利湾离建奴腹地太近,总担心奴骑劫掠,愣是没多少人愿意去,头几个月屯里冷清得很,只有傅大哥带着他手下的三千将士屯田。”
“先生当时就在永明镇,难道没有看过《永明学报》吗?”
徐光启闻言,先是温和一笑,随即略带歉然地摇了摇头:
“弘济小友有所不知,当年我初到永明,心思全扑在两件事上:”
“一是土豆、番薯、玉米、甜菜的引种试种,要在永明镇周边找适宜的土壤,每日往田间跑,连节气都顾不上算;”
“二是忙着编译西学农书、改良器械,总想把西洋的农法与咱们的老法子融到一处。”
他顿了顿,续道,
“《永明学报》我虽每期都收着,却多是挑学术版面细读,没怎么看过实事版面。”
“只依稀听人提过要去辽南屯田,也没想起来深究。”
“后来虽知商屯慢慢立住了,可里头的章程、傅春兄如何奔走,我都不甚清楚。”
“如今要议大利湾商屯西扩,若连大利湾商屯的老底都摸不透,岂不是糊涂?”
“故而今日才要向礼卿兄好好请教,把这来龙去脉弄明白。”
袁可立闻言,眼中露出几分对旧事的追忆:
“弘济说的是申请的由头,子先兄要知这商屯的根基,得从当年傅春递完申请后,咱们拟定的那纸《青泥洼辽民垦荒协防暨盐引运作章程》说起。”
“那是天启三年八月初十签的,算登莱商屯头一份明明白白备案的文书,甲方是登莱巡抚衙门,乙方是永明镇颜思齐总督亲自画押,傅春作为永明辽南驻军代表也签了字,见证方便是士弘兄的登莱水师南游营,各方权责都写得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