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拿了我的命数去填补道的窟窿,就给了我无人可比的天赋和体魄。我背了他人的天命,解了旁人的生劫,我便得了生路,能有机会入宫避世。”
“就算这些郁郁而终的后半生不是我想要的,可这是天分给你的东西,没人有选择的权力。这便是道。”
“那你的道,便是你如今呈现给世人的腌臜样子?”奉决反问着。
“不,这与旁人无关。”萧皖对着他微微摇了摇头,二人眉眼实在太像,就连此刻的神情都如出一辙,这一眼看过去,好像是一个人似的。
她看着他,短促的轻笑了一声。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声音也随之放轻了一些。
“名声好坏,从不是我在意的。我只是尽力在搏,把自己一切都拼了进去罢了。不过现实残酷,我,已经尽力,却没能成功。”
“过往年少时不懂,总想着自己天下无双,能超脱凡尘。总想着能凭借着自己的能耐逆天而行,趟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来。不过,就连这一份过人的天赋都是上天赐给我的,我又有什么本事用去违抗天命呢?”
她徐徐说着,眼中没有旁人想象之中的那一番心灰意冷,只是淡然着,真像是在对着他解释,没有掺杂半点自己的情绪,只有一些微不可察的对于往事的羞怯。
“或许事到如今我比起当年成长了不少,还能拼尽一切的再来一次。可我已经不再年轻了。”
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白烟随着话落也变得断断续续,内里的药材剩的不多,多出了点燃烧不充分的烟臭味。萧皖看着远处的香炉,朝着它挥了挥手带过去了一阵寒风,将内里的火苗扑灭了。
奉决看着她动作,却久久不曾再开口。只觉得这一番长谈实在是让人割裂,入宫这几年,他甚少与她交谈,萧皖成了皇后便一瞬间把他这个哥哥舍弃了,带走了亲信,将与他有关的一切都拒之门外。唯一例外的,是能保她活命的瞿聿。
萧皖真避世了多年,如今再度求他,是驰援南疆的时候,用着私情求着他帮皇帝守国门,不是用奉炀的便利。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对着她再开口了。
这一开口却是又扯了一句无厘头的话来,说的萧皖都是一愣。
“适才我所说的是假的,你没有什么血亲兄长,季盈旧疾缠身多年很难生育,有了你实在是十足的幸运。”
萧皖听完,神色依旧没什么波动,只是低低笑了一声。
“或许是不幸呢。”她看着他,双目微微勾了起来,“不过对你来说的确是幸运罢。你过去养着我,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当年奉决血洗夕流阁十二内阁,留下的就只有忠心与他和掀不起浪花的氏族。季盈流落在外的血脉他在有所察觉,那一次追出去寻着萧皖,是为了斩草除根的。
不过就恰好在动身前夕,他听来了一个传闻,大概意思便是说。季盈是祸福星,她生的男儿是祸星,女儿便是福星,留了福星的人能带给一族顺遂。
奉决从来不信这些鬼神传闻,可是不知是否是因为嗜杀太多,还是因为手足大多死于刀下。他听着这么一个传言,竟然觉得实在是有趣,恰好季盈的孩子还真是个女儿,是他的妹妹。
鬼使神差的他就这么把人留了下来,把萧皖带回了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