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温悦配合,阆九川也没指责她什么,伸出双指,轻轻搭在她枯瘦的手腕上,触手冰冷,寒气逼人,除了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
阆九川扫了她一眼,安静的时候,温悦看起来人畜无害,但心智,却弱得如琉璃,她受不了一点刺激,但仅仅是因为痛失女儿吗?
也不见得!
阆九川细细把着脉,她的脉象肝沉涩细微,尺脉尤弱,且三五不调,几不可循,她这是产后从未得到过仔细的调理,或者说,那调理因她的情志失衡而毫无寸进,反越见沉疴。
她换了一手,脉息结代,不禁收回手,叹了一口气,这脉涩为血瘀,细为气虚,结代乃心气心血俱损。
温悦体内有邪气,寒湿重且气机淤滞,导致她脉中之气阻滞,而且产后不调,出现气血亏损元气不足,再有郁结于心致情志失衡,身心俱损,不疯才怪。
“怎么样了?”阆采甯见她收回手,急切地问:“能治么?”
阆九川看着温悦,淡淡地解释:“她这身体被糟蹋的太差了。妇人产子,本就亡血伤津,气血大亏,需要仔细调理静养,她却没有。虚不受补,日渐虚弱,再加上因丧子而思虑过度,肝气郁结日久化火,上扰心神,痰蒙清窍,乃至神不守舍而癫狂。”
阆采甯心里不是滋味,明明嫁得也不差,可就因为产子丧子,将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阆九川的眉头却微微蹙起,温悦这脉象虽凶险,却不足以完全解释温悦如此深重的执念,她还年轻,调理得当,也未尝不可再生。
可她对这孩子的执念,却是近乎癫狂,那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根植于灵魂深处的崩溃,是心血枯涸之兆。
除非,阆采甯所说的她夫妻和睦,只是流于表面,一如她面相夫妻宫所显。
正沉吟着,阆采甯在一旁试图安慰温悦,道:“悦姐姐,你还年轻,养好身子,和姐夫还能再怀的……”
“不会有了!”温悦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一种骇人的光芒,声音凄厉而绝望:“不会再有了!这个孩子,是我吃了多少药,拜了多少佛才求来的,放下了多少身段,是老天爷可怜我才得偿所愿。可如今没了,就是没了,他也不会再给我孩子了,他不会了……”
温悦像是被刺激到了那根神经似的,又哭又笑的,嘴里喃喃地念着不会了。
阆九川眸光一闪。
得来不易?
这才是她的‘病根’吧。
阆九川不动声息地仔细端详温悦的面相,虽因病憔悴,但依稀可见其山根丰隆,鼻梁直挺,本是旺夫益子之相,然而她此时印堂笼罩着一层浓厚不散的青灰之气,直侵夫妻宫,此主夫妻缘薄,且她的夫婿对其有着极大负面影响。
就这样还夫妻和睦,人前装的吧,看温悦那双眼布满红丝,眼底下乌青厚的,可不是短短时日就能如此,必是日夜忧思已久。
不过令阆九川觉得奇异的是,饶是夫妻不睦,她的眉心有一丝隐晦的,近乎消散的,本不该属于她的紫气残留。
天生凤命贵格,看来她们所言非虚,温悦是真的曾孕育过命格极其贵重的子嗣!
阆九川来了兴致,她问阆采甯可知温悦的生辰八字,阆采甯还没回话,懵懵懂懂的温悦自己就说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