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最甚,她明明是多了许多记忆,可又觉得少了一些记忆;亦是明明她体魄早已破败不堪,可每每一遇着雨,病痛皆远去、通透爽利得直超乎寻常…
小女郎埋头垂眸、苦愁深忧着,姬芜倒也不再出声干扰她,给她洗了脸、漱了口,便抱着她去屏后更衣、去妆奁挽髻。
这时,小女郎终于重新开口了,“…娘亲、”
“娘亲、我不是旁的什么女郎,我就是娘亲和爹爹的宁宁、我就是九璃淓!”
她微睁圆了眼、越到最后越是断言着,姬芜不置可否,只是暗暗观察着对方…确实是女儿下意识的习性。
不过这…笃定太过。
“那宁宁,看着我来告诉我,你…是否是得了什么先知?”
淡雅妇人的这一句话轻柔得不能再轻柔的话语,叫娇小女郎一下子放松了神情,温软得像是失了定心、恍恍惚惚,又像是卸下所有、敞开心扉,望着对方乖愣点头,“…是。”
然,仅是说了一个字,她就昏过去了。
姬芜却是心下微松,美眸中不同寻常的潋滟褪去,右掌旋起再指尖两三点化、法印即成,径直遁入小女郎体内。
她其实,是有感于她儿近日之异的…
也不是,实则是更早。
早在于,当年遇得高人给她儿施以诊治之时。
…她当时,并不在场。
待她归来,她夫只道是儿有救了,他也真真切切只知这一确事。
故而,那是何人、又何以至此…此疑将近一年皆未果,至于药方,眼见她儿已是命在旦夕便放手一搏。
倒是后来,她儿获以安康之余竟渐生灵慧,此非修士,确切是天之灵慧,伴与灵泽更加。
她起初怀疑,是有人,在借以她儿之身暗渡腌臜,因于这里头,关乎夺舍之趋。而那药停不停、人活不活已然成了她所不能控之事。
…此后手,实在深且危。
但今下,姑且非也。
儿,仍是她儿,单是这暝镜问心一重她儿定然承受不住…
思忖间,她蓦地又出声,“镜一。”
屏外便悄无声息地现身一人,一古井无波的深衣女卫,一步穿物而过,来到主人家跟前。
便再无任何言语、动静了,岑寂似极佳的倡者。
姬芜亦再无他话,垂眸凝视昏睡的小女郎若有所思着,片刻后起身走了几步、把怀中稚女放在窗边小榻那,再给后者盖上薄被,而后将窗扉虚掩着。
外边,清冷晨间的秋霜银景早已融入雨寒之中,只不过雾蒙蒙仍旧。姬芜大致扫了一眼,不期然的,她又“看到”了一些非同寻常的东西;
姿态跃然、本质难辨。
姬芜默默移开了视线,垂首再看了眼稚女便转身出去了。
室内余下的那女卫也已跟过来,寻常面容是一派淡色,周身无比岑寂,定定守护在榻上小女郎的一侧。
隔扇花窗外头雨势依旧淅淅沥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