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氐帅杨难当,自梁州兵败之后,保守自家国土,不敢对外攻略,每年通使宋魏,各奉土贡。
过了年余,436年3月,杨难当自称大秦王,封正妻为王后,封世子为太子,也居然大赦改元。释出兄子杨保宗,使镇薰亭。
魏主拓跋焘闻杨难当僭号,即而派遣骠骑大将军乐平王拓跋丕、尚书令刘絜督河西、高平的各路军队讨伐占据了上邽的杨难当,在大军开进前,先派遣平东将军崔赜携带诏书前往劝说杨难当。
拓跋丕的大军抵达略阳(甘肃天水秦安县东北一带),杨难当感到恐惧,才请求接受北魏代理上邽太守诏命,并把驻守上邽的士兵撤回仇池而归北魏,令次子杨顺引还仇池。魏主拓跋焘才算允议,但饬令拓跋丕入据上邽城,抚慰初附,全军还朝。
从前东晋时代,五胡并起,迭为盛衰,先后凡十六国,二赵前赵、后赵。四燕前燕、后燕、南燕、北燕。三秦前秦、后秦、西秦。五凉前凉、后凉、南凉、西凉、北凉。还有成夏,到了晋亡而宋兴,只有夏赫连氏,北燕冯氏,北凉沮渠氏,尚算存在。
魏主拓跋焘连灭三国,灭夏,灭燕,灭凉。于是窃据一方的酋长,剗除殆尽。总计十六国的土地,惟李雄据蜀地称成王,三传为晋朝所灭,中经谯纵攻取,复由刘裕克复。刘裕篡夺晋祚,蜀地亦由晋朝归宋国,此外其他国家统为北魏所合并,所以中国疆域,刘宋得三四,北魏得六七,两国对峙,划分南北,后世因而称为南北朝。
北魏势力以此时为最盛,威震塞外。就是西域诸国,如龟兹、疏勒、乌孙、悦般、渴盘陀、鄯善、焉耆、车师、粟特九大部落,先后入朝进贡。远如破落那、者舌二国,去北魏京都约万五千里,亦向北魏称臣,极西之地如波斯,极东则如高丽,统皆服从北魏,独独柔然不服,经魏主拓跋焘屡次出师,逐出漠北,部落亦渐渐离散,不敢入犯。
魏主拓跋焘于是专意修文,命司徒崔浩,侍郎高允,纂修国史,订定律历,尚书李顺,考课百官,严定黜陟。李顺素来性好贪利,未免受贿,品第遂致不平,魏主拓跋焘察破赃私,并回忆及前时保庇北凉,李顺当面欺君误国等情,索性两罪并罚,立赐其自尽;仕途为之一肃。
惟当时有嵩山道士寇谦之,宗尚道教,自言得遇老子玄孙李谱文,授以图籍真经,令佐辅北方太平真君,因而将神书献入魏主拓跋焘。魏主拓跋焘将所谓神书转示崔浩,崔浩竟拟为河图洛书,极言天人相契,应受符命,说得魏主拓跋焘心里欣慰无似,为此下诏改元,称为太平真君元年。即是宋元嘉十七年。魏主则尊寇谦之为天师,立道场,筑道坛,亲受符箓。
这寇谦之的履历却也有些神奇,不妨在此细细说来。
寇谦之,字辅真,冯翊郡万年县(今陕西省西安市阎良区武屯街道境内)人,生长在前秦的官宦家庭;长兄寇赞,三十岁即为县令。而寇谦之从小就无心做官,一心一意倾心道教,他从家中仅有的道器、道书以及搜求学得的道术中,寻得了无限乐趣。他每天在家里诵经打坐,炼气功,服药饵,想获得仙道灵效。可是历经数年,一如既往,却依然如故,原身凡体。
寇谦之在家修炼,尽管无效,却依然坚持。这一天,他到姨母家串门,见到一个叫成公兴的帮工,卖力做活,而形貌却较奇特,身体魁伟,如象用不完的劲儿。征得姨母同意,他带成公兴回到家里帮活。成公兴在寇家干活,不怕脏不怕累,深得寇家满意。
据说这个叫成公兴的人乃是谪仙,因为在天庭与其他仙人争论,而不小心放火焚烧了仙宫,而被惩罚下凡历劫。
有一天,寇谦之用《周髀算经》演算日、月和五大行星运行规程时,老是算不对,心焦火燎;成公兴无意到他跟前看看,他很不耐烦地把成公兴支开了。
寇谦之又继续演算,总是得不出个正确结果来。正在寇谦之愁眉紧皱的时候,成公兴又来到他的演算桌旁,诚心诚意地说:“我看到先生的演算方法了。你按我这大老粗的办法算一下看怎样?”
寇谦之听了,却不屑一顾。
“先生不妨一试,不行就算了。”成公兴央求着说。
寇谦之看到帮工的好意,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按成公兴的运筹方法按步演算,果然心到手顺,一口气算出了“七曜”运行的规程,寇谦之好不高兴呵!
这时,再睁眼看看成公兴,觉得他是一个奇人!当下就拜成公兴为师。成公兴因辞不就,反倒让寇谦之收他为弟子,寇谦之莫名其妙,就这样成公兴就成了寇谦之的弟子,师徒俩共同研道,暗相默契。原来,成公兴是一位仙人的弟子,因火烧仙宫,师傅罚他到民间,服劳役七年。成公兴以授道来赎罪,七年期满,就返回仙宫去了。
寇谦之受道不久,成公兴对寇谦之说:“先生如有意学道,当随公兴隐遁深山。”寇谦之欣然同意。于是,斋戒三天,便随成公兴离家修道去了。
寇谦之先随成公兴来到华山,采得仙药,服后不饥;不久,师徒俩即前往嵩山,潜心修道。
嵩山,居五岳之中,故称“中岳”,属古都洛阳京畿之地,在登封县北,为道教三十六小洞天之第六洞天。中岳后被封神为“中天王”。中岳有二山七十二峰,以太室山峻极、少室山五乳峰为最有名。自汉武帝封禅中岳之后,中岳成为仙人道士的修炼之地。西晋着名道士鲍靓曾登嵩山,入石室,得古《三皇文》,修炼成仙。所以,成公兴、寇谦之也来到了嵩山。他们选定在太室山石室修炼。成公兴将全部修炼秘诀传授给了寇谦之,寇谦之聪明好学,日益长进。
成公兴在嵩山传授道法,不觉己到七个年头,该是自己回归仙宫的时候了。临别时,成公兴再三嘱咐寇谦之:“你潜心道教,志向可嘉,但尘缘未了,七情六欲未断,难赴仙路。不过,如果勤奋努力,将来可做帝王之师,亦为大器。”寇谦之聆听师教,不敢有丝毫怠慢。成公兴去世后,寇谦之“守志嵩岳,精专不懈”,并开始招收弟子,讲经施术,弘扬道教。
寇谦之在嵩山修炼达三十年之久,一副仙风道骨的神韵,他自知外形可以为国师,但内质上却空泛无几,要想更上一层,需在这方面下功夫。于是,寇谦之决定要从道教本身动真格了。寇谦之经成公兴点化,悟出了上述道理,为此,他就自编自导了一场自己托天神降授的仪式。
北魏神瑞二年(公元415年),寇谦之在嵩山少室石室托言太上老君在仙人玉女拥护、百灵导从之下,降临嵩山,告诉谦之说:“往岁,嵩山山神上奏天曹,称自从天师张道陵去后,地上修道的人无所师授。今有嵩山道士寇谦之立身直理,行合自然,堪处师位。吾故来授汝天师之位,赐《云中音诵新科之诫》(即《老君音诵戒经》)。汝宣吾新科,清整道教,除去三张伪法、租米钱税及男女合气之术,专以礼度为首,而加服食闭炼。”
到了如今,寇谦之得成为北魏的国师。寇谦之去北魏平城以前,朝廷民间多信佛教;寇谦之的新天师道得到太武帝崇奉之后,自然影响到佛教的发展。,但当时太武帝对佛教并无恶意。后来,太武帝发现僧尼不守清规,干些伤风败俗的事,遭到北魏太武帝拓跋焘的怨恨,才下令禁僧俗来往。
寇谦之对太武帝灭佛活动,不太热心,甚至反对。他认为道教己处于国教地位,佛教己无力相争,没必要排佛,他更认识到以太子拓跋晃为首的鲜卑贵族崇佛抑道,排佛过于激烈,势必影响政局不稳,不利道教。所以,对于执意灭佛的崔浩,他多次争辩利害得失,崔浩不听。崔浩想施展用儒家思想来治国,削弱贵族势力;寇谦之意识到这可能逞一时之快,而最终会招致杀身之祸,后果相当严重。
于是请魏主拓跋焘作静轮宫,高约数仞,使鸡犬无闻,才可上接天神。崔浩在旁怂恿,工费巨万,经年不成。
崔浩为北魏智士,奈何迷信异端?太子拓跋晃入谏道:“天人道殊,高下有定,怎能与神相接?今耗府库,劳百姓,无益有损,不如勿为。”魏主拓跋焘不听,一意信从寇谦之。
这且慢表。且说宋主刘义隆,素好俭约,曾经告戒皇后袁氏,服饰毋华,袁后亦颇知节省,得宋主心欢。惟后族寒微,不足自赡,每由后代求钱帛,接济母家。宋主刘义隆虽然照允,但不肯多给,每约钱只三五万缗,帛只三五十匹,后来选一绝色丽姝,纳入后宫,大得宋主刘义隆的宠爱,不到数年,便加封至淑妃,与皇后止差一级。
这淑妃姓潘,巧笑善媚,有所需求,辄邀宋主刘义隆的允许。袁皇后颇有所闻,故意转托潘妃,向宋主刘义隆索求三十万缗。果然片语回天,求无不应,仅隔一宿,即由潘妃报达袁后,如数给发。袁皇后佯为道谢,但是暗中却深怨宋主,并及潘妃。往往托病卧床,与宋主刘义嘉不愿相见。
宋主刘义隆得新忘旧,当然把袁皇后置诸度外,每日政躬有暇,即往西宫餐宿。潘淑妃产下一男,取名为浚,母以子贵,子以母贵,潘淑妃越加专宠,宋主刘义隆亦越觉垂怜。区区老命,要在她母子手中送死了。
古人有言,蛾眉是伐性的斧头,况宋主刘义隆的身体本来羸弱,自为潘淑妃所迷,越发害得精神恍惚,病骨支离;一切军国大事,统委任彭城王刘义康。
刘义康外总朝纲,内侍主疾,几乎日无暇晷,就是宋主刘义隆的药食,必经刘义康亲尝,方准献入。友爱益笃,倚任益专,凡经刘义康陈奏,无不允准。方伯以下,俱得刘义康选用,生杀予夺,往往由录命处置,刘义康录尚书事,势倾远近,府门如市。
刘义康聪敏过人,好劳不倦,所有内外文牍,一经披览,历久不忘,尤能钩考厘剔,务极精详。
刘义康虽然擅长处理政务,但他的学问却不算太多,所以他有时会薄待文人才子,未识大体。
刘义康平时大大咧咧的,因为他和刘义隆是兄弟至亲,所以刘义康也不太注重君臣礼节,和刘义隆交流时率性而为,对刘义隆从不设防。因为刘义康辅佐朝政,所以各地进献贡品时,都将最好的送到刘义康所在的东府,次一等的送到皇宫。某天,刘义隆吃柑橘的时候,感叹今年的柑橘既不好看又不好吃。而刘义康却没有多想,随口说道:“今年的柑橘明明有质量好的啊?”然后,刘义康命人回东府取来上好的柑橘送给宋主刘义隆,取来的柑橘个头比宫中的还要大上三寸,而且色味俱佳,宋主刘义隆见状,不免动了疑心。还有领军刘湛,仗着刘义康权势,奏对时辄多骄倨,无人臣礼,宋主益发觉得心理不平。殷景仁密表宋主,谓相王权重,非社稷计,应少加裁抑,宋主刘义隆也深以为然。
刘义康长史刘斌、王履、刘敬文、孔胤秀等,均谄事义康,见宋主多疾,尝密语义康道:“主上千秋以后,应立长君,”
这句话是挑动刘义康,明明有兄终弟及,情愿拥立刘义康的意思。
可巧袁皇后一病不起,竟尔归天,宋主刘义隆悼亡念切,也累得骨瘦如柴,不能视事。原来宋主待皇后,本来恩爱,不过因潘妃得宠,遂致分情。袁皇后愤恚成疾,竟于元嘉十七年孟秋,奄奄谢世。
临终时由宋主入视,执袁后手,唏嘘流涕,问所欲言。袁后不答一词,但含着两眶眼泪,注视多时,既而引被覆面,喘发而亡。宋主刘义隆见了袁后死状,免不得自嗟薄幸,悲悔交乘,特令前中书侍郎颜延之作一诔文,说得非常痛切,益使宋主悲不自胜,尝亲笔添入抚存悼亡感今怀昔八字,特诏谥后为元,哀思过度,旧恙复增。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好几日不进饮食,遂召刘义康入宫商量后事,预草顾命诏书。
刘义康还府,转告刘湛。刘湛说道:“国势艰难,岂是幼主所可嗣统?”
刘义康流涕不答,湛竟与孔胤秀等,就尚书部曹索检晋立康帝故例,康帝系成帝弟,事见晋史。意欲推戴义康,其实义康全未预闻。哪知宋主刘义隆却服药有效,得起沈疴,身体好转,而渐渐闻知刘湛的密谋,总道是刘义康串同一气,疑上加疑。
刘义康欲选刘斌为丹阳尹,宋主刘义隆不允,刘义康倒也罢议,偏偏刘湛从旁窥察,引为己忧,不幸其母又去世,丁艰免职,刘湛顾语亲属道:“这遭要遇大祸了!”汝亦自知得罪么?
先是殷景仁卧疾五年,常为刘湛等人所谗言诽谤,亏得宋主刘义隆为人明察,不使中伤。及刘湛免官守制,殷景仁遽令家人拂拭衣冠,似将入朝,家人统莫明其妙。到了黄昏,果然有密使到来,立刻催促殷景仁入宫。
殷景仁戴朝冠,服朝衣,应召趋入,见了宋主,尚自言脚疾,由宋主刘义隆指一小床舆,令他就坐,密商要事。看官道为何因?就是要收诛刘湛,黜退刘义康的密谋。殷景仁一力担承,便替宋主刘义隆下敕令,先召刘义康入宿,留止中书省。
待至刘义康进来,时已夜半,复开东掖门召沈庆之。沈庆之为殿中将军,防守东掖门,蓦然听闻被召,猝着戎服,缚裤径入。
宋主惊问道:“卿何故这般急装?”
沈庆之答道:“夜半召臣,定有急事,所以仓猝进来。”
宋主刘义隆知沈庆之不附从刘湛,遂命他拿捕刘湛下狱,与刘湛三子刘黯、刘亮、刘俨,及刘湛党刘斌、刘敬文、孔胤秀等。
时已天晚,当即下诏暴揭刘湛罪恶,就在狱中诛杀刘湛父子,及刘湛同党八人。一面宣告刘义康,备述刘湛等罪状。刘义康自知被嫌,慌忙上表辞职,有诏出刘义康为江州刺史,前往镇守豫章,进江夏王刘义恭为司徒,录尚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