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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三刻,邯城东郊祭天台。
台高三丈六尺,旧砖新髹,以最高规格行太牢之礼,陈列着一青犍、一苍羊、一玄豕,香案上供奉着五谷和兵符。
鼓角先起,金钲九响,一面面玄面金绣“乾”字大旗,随风猎猎,项瞻玄衣纁裳,上面未加十二章,只绣着海水江崖、日月升龙。
他负手拾级上得高台,焚香祷祝,声音穿透层云:
“臣项瞻,昭告天地皇祗,自昏主失驭,宇内崩裂,黎庶涂炭,百无一存。臣今被甲百万,为万民请命,愿以一人之私,易天下之公,若帝命有归,乞降景福,若德愆于下,请殛臣躬,毋伤百姓。”
祝罢,项瞻解下佩剑横于额前,双膝跪地,行了三拜之礼,再起身时,台下数万军民齐齐跪地,高呼万岁,声浪撞回城阙,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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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第一朝,项瞻身着冕服,御承永昌殿,接连宣制十数条。
一设中书、门下、尚书三省,以赫连良平为尚书令,摄万机;何文俊为中书令,掌机要;荀羡拜门下侍中,参典礼仪。
二改龙骧军、凤翥军等诸军为五军兵马司,前军都督聂云升、后军都督裴恪、左军都督武思惟、右军都督罗不辞、中军都督林如英,以燕行之为大都督,总天下兵马。
三扩玄衣巡隐,以张峰为玄衣都督,贺青竹,贺云松,贺长柏三人为天子近卫,秦光,楚江等十人为玄衣将军。
四开乾元恩科,无论旧朝士子、草野遗贤,明年三月开春,齐赴邯城,由何文俊主持,荀羡辅助,在廷上策试。
其余如六部官吏、典仪,律法,钱法,军制等制也一日宣定。
朝会进行整整一天,结束时,已经是到了戌时。
当夜,项瞻轻骑简从,只带贺云松三名玄衣巡隐,微服至城西驿馆。
赫连良卿尚未就寝,正对镜卸钗环,忽闻窗外青骁低嘶,回眸便见少年倚栏,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红灯笼,灯面画着并蒂莲。
她披衣而出,嗔道:“这么晚了,陛下还夜闯女子闺阁,不怕史官笔下难听?”
“马上就成亲了,我怕什么?”项瞻把灯笼给她,随她进入屋门,嘴里不断牢骚,“唉,我就说当皇帝累,果然如此,从卯时一直坐到天黑,屁股都发硬了。”
赫连良卿笑着提醒:“陛下要称朕,另外,言行举止也要……”
“放肆!”项瞻骤然冷喝,“朕要干什么,还需你来置喙?”
赫连良卿一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对对,就是这样,要拿出天子威仪。”
项瞻立时绷不住了,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倒了杯水,边喝边说:“今天分封百官,各军将领来的没来的都封了一个遍,但还是有大半官位空缺。”
赫连良卿微微颔首,坐到他身边:“不是已经要开恩科了,明年就会好的,近期就先让哥哥他们多费些心。”
“嗯,也只能这样了。”项瞻放下杯子,拉过良卿的手,“我本想让伯伯任户部尚书一职,他不肯,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
“这……”赫连良卿犹豫片刻,反手握住项瞻的手,“小满,我知道你心里没有别的意思,但我即为皇后,哥哥已经掌管中枢,若再让父亲管户部,怕是会引起非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