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
“别再叫我主公。”项瞻已顺势收枪,拨转青骁,背对燕行之,也背对刘闵,“你是上将,今天我把主公大印给你,兵给你,不论善名骂名,也给你,冀北三千里,我回去找师父,做一介布衣。”
“小满!”
林如英下意识就要去拦,只是刚迈出一步,青骁已扬蹄窜出十数丈。
眼睁睁看着一人一骑穿过残旗缝隙,越去越远,最后只剩一粒红点被黄昏吞没,林如英顿感头疼,扭头问道:“燕将军,这……眼下如何是好?”
燕行之深吸一口气,把金印交给身旁的楚江:“玄衣巡隐为主公直属,如同亲军,这大印交给你保管,不算坏了规矩。”
楚江犹豫了一下,还是双手接过,问道:“我这就去追主公?”
“不用。”燕行之摇了摇头,扯下披风一角,缠在受伤的手上,“战事已毕,后续军政要令还需盖印,你且留在我身边,主公既是回去见师父,襄王自然会……”
“襄王?!”一直看戏的刘闵突然出声,“燕行之,萧奉业没有死?”
燕行之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抱了抱拳:“请陛下移驾中军行辕,本将会以礼相待,待来日回到邯城,陛下去留,再作计较。”
“邯城?”刘闵瞳孔微缩,但很快就明白过来,“摄政王安全离开了?”
“陛下好魄力。”燕行之道,“若非如此,本将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领兵到此。”
刘闵挑了挑眉,上下打量起燕行之,好半晌,才又整了整狼狈的衣甲,笑道:“有萧奉业和你在背后支持,朕败给项瞻,不冤,但项瞻如此心性,终究做不得帝位,你们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
燕行之面无表情,只侧身让开半步,做出请的手势,暮色下,那姿势像送行,也像送囚。
皇帝被控制,朝廷军再无半分战意,纷纷缴械投降,大战彻底结束。
荒原上余烬未冷,燕行之提枪策马,率林如英、聂云升、裴恪、钟瑜、谢明端巡视战场,先点各营名册,再收降卒。
重甲铁骑、凤翥军、虎蛟军、玄龟军,各照旧制归建;降卒四万三千余众,愿归乡者发给口粮盘缠,愿留者,则与钟瑜带来的两万步骑一起就地整编,一齐归于四军之内。
三日后,辰时,楚江率玄衣巡隐开道,燕字大旗当先,林如英居中控制皇帝、照顾张峰等伤员,聂云升、裴恪押后,近十五万大军,浩浩荡荡北上邯城。
又七日,大军抵达,邯城东门自内而开。
城内已经不见半个官吏、兵卒,甚至连百姓都少了近半,这都是赖于刘淳与贾淼听命,护送太子西遁造成的。
是日夜,燕行之凭项家军主公大印,连颁数道诸如免赋、放赈、罢徭、赦死等安民政令,张榜四门,命军中书吏彻夜诵读,同时也派人沿街告示,使衢巷尽知。
邯城内外一片沸腾,燕行之孤身立于城楼,手缠白布,俯瞰万家灯火,却面无喜色。
耳听得脚步声近,他扭头看了一眼,笑问:“刘闵可安顿好了?”
“广乐宫,昔日他囚禁楚临丞的地方,派人守着呢。”林如英说着,来到燕行之身旁,盯着他的手,“您的伤……”
“无妨。”燕行之摇了摇头,默然片刻,沉吟道,“大召覆灭,北方既定,是该考虑一下,何时推主公登上那九五之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