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科洛掌心沁出薄汗,却将钱曦的手攥得更紧。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绒布盒子,隔着蒸腾着饭香的餐桌推过去,盒盖弹开时,铂金戒圈上的碎钻在晚霞里泛着细碎的光。钱父刚端起的筷子“当啷”撞在碗沿,钱母往酒酿圆子上撒桂花的手停在半空,连窗外渐浓的暮色都仿佛凝固了片刻。
钱曦的指甲轻轻掐进沙科洛掌心,温热的泪滴突然砸在他手背上。钱母率先回过神,眼角的细纹里又盛满笑意,将盒子推回去时,镯子在腕间晃出清脆的声响:“这么大的事,哪能饭桌上就定了?”她转头瞪了眼还在发怔的丈夫,“老钱,快去把阳台那坛女儿红搬下来!”
钱父喉结滚动着起身,却在经过沙科洛身边时,重重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暮色彻底漫进客厅,玻璃窗外的万家灯火次第亮起,酒坛开启的醇香混着桂花甜香,在暖黄的灯光里酿成蜜。
钱父抱着酒坛的手微微发颤,坛口的红绸被他扯得歪斜。他重重把坛子搁在桌上,转身背对众人佯装整理酒具,喉结却在脖颈间不停滚动。钱母悄悄拉了拉女儿的衣角,示意她去看看父亲,自己则笑着给沙科洛添了满满一碗酒酿圆子:“小沙啊,这圆子得趁热吃,往后要是曦曦欺负你,就来找阿姨告状。”
钱曦轻手轻脚走到父亲身后,瞥见他正用指关节用力按压着眼角。“爸......”她刚开口,钱父就猛地转过身,布满血丝的眼睛瞪得老大:“哭什么哭!不就是嫁个人,又不是上战场!”话音未落,他却突然从口袋里掏出块皱巴巴的手帕,塞到女儿手里,“擦擦眼泪,都快成小花猫了。”
沙科洛起身站得笔直,朝着钱父郑重地敬了个军礼:“叔叔,我保证会用生命守护曦曦。”钱父别过脸去,抓起酒坛就往碗里倒酒,琥珀色的酒液溅出碗沿,“哼,说得好听!要是让我知道你......”他的声音突然哽住,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算了,先把这碗喜酒喝了!”
钱母看着丈夫泛红的眼眶,笑着摇摇头,将盛着酒的碗依次递给众人。当瓷碗相碰发出清脆声响时,窗外不知谁家放起了烟花,绚烂的光透过纱帘,映得客厅里的每张脸庞都格外温柔。
电话那头的电流声沙沙作响,钱父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老曾,你知道我不是多事,可曦曦是我......”
“老钱!”曾老的声音突然拔高,震得钱父耳膜发疼,“有些事知道太多,对孩子未必是好事。”短暂的沉默后,听筒里传来压抑的叹息,“我只能告诉你,沙科洛是龙堂的五护法,他能做到龙堂的五护法,自然也能护你女儿周全。具体的你就不要知道了,我也不清楚,这是他们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也不多,如果你还想知道更多的,那你就亲自去问沙科洛本人,我在这里不会多说了。”
钱父喉结动了动,家里窗外的月光斜斜切进来,在地面投下冷硬的光影。他想起沙科洛递婚戒时,那只握枪无数次的手难得的颤抖;想起年轻人被钱母调侃时,耳尖泛红却仍认真倾听的模样。
“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查......”
“够了!”曾老的呵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我都是在刀尖上滚过的人,该懂有些秘密,是用命换来的。沙科洛若不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我又怎会......”话音戛然而止,只剩绵长的沉默。
钱父靠在皮椅上,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吊灯倒影。良久,他哑着嗓子开口:“老曾,替我谢他。”
“谢什么?”
“谢他......把我女儿放在心尖上。”
电话挂断的瞬间,钱父盯着通讯录里“小沙”的备注,最终将号码存入了“紧急联系人”。窗外夜色如墨,远处军区训练场传来零星的口令声,他摸出抽屉最底层的老相册,照片里牙牙学语的钱曦正往他军装上别小红花,而如今,那个要牵走女儿手的人,正背负着比军装更沉重的使命。
挂断电话,钱父握着手机的手悬在半空迟迟未动。军区办公室顶灯明晃晃地照在脸上,他却觉得眼前蒙着层薄雾——龙堂五护法这六个字像重锤,一下下叩击着他紧绷的神经。作为在军区摸爬滚打多年的副司令,他自然听过龙堂的名号,那是潜藏在暗处守护国家安全的神秘力量,可从未想过,这个要娶自己女儿的年轻人,竟身负如此重任。
“老钱?”钱母端着热茶推门进来,见丈夫盯着手机出神,“怎么脸色比见着沙科洛时还难看?”
钱父缓缓放下手机,伸手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你说,小沙这孩子......会不会总在刀尖上走?”
钱母愣了愣,随即在他身边坐下,温热的掌心覆上丈夫冰凉的手背:“当年你当侦察兵的时候,不也让我天天悬着心?咱们女儿眼光不会差,再说......”她轻轻靠在丈夫肩头,“小沙看曦曦的眼神,和你当年看我时一模一样。”
夜色渐深,钱父站在阳台望着楼下,直到两道身影从单元楼里走出。路灯将沙科洛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自然地把钱曦往内侧带,挡住路边飞驰而过的车辆。钱父摸出烟盒又默默塞回去,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像团乱麻——既为女儿找到可靠的人欣慰,又因那未知的危险揪着心。
晚风卷起窗帘,钱母抱着毯子走来,却见丈夫转身时露出抹复杂的笑:“看来,得给女婿准备点特殊的‘见面礼’了。”她顺着丈夫的目光望去,远处的车灯蜿蜒成河,而那对年轻的身影,正慢慢融入这万家灯火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