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知道,我就是一陌生人。”
听到这一句,傅时屿大概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来了,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后愧疚地低下头,“是我疏忽,没注到。”
凌云致冷冷看着他演。
真爱怎么可能会疏忽?
孟宴臣连她皱下眉都要问问怎么了,胃痛这么严重的事,但凡多看一眼,就能发现沈明珠脸色有多难看,表情有多勉强。
无非就是不上心。
傅时屿要送沈明珠去医院,却意外横生。
被抱起来时,沈明珠一只手拂过凌云致的胳膊,把她的袖子勾出了一根丝。
气氛突然凝固,此时无声胜有声。
傅时屿逐渐变得窘迫,腾出他优雅的钢琴手想把丝线拿下,可是他一动,那根勾在沈明珠手上的线便会抽动,拉长。
孱弱的丝线好像突然间变得无比柔韧。
包间充满尴尬的气息。
“别动,我来。”凌云致说。
她抬手一捏,很轻松地就将丝线从沈明珠手上解放出来,随后把袖子随便一扯。
但抽过丝的地方,再怎么扯,也留下了褶皱的痕迹,捋不平。
傅时屿眼睛跟着看过去,嘴抿得紧紧的。
大概是因为抿得太紧了,所以开口的时候声音才会那么艰涩吧。
“这位小姐,多少钱,我赔给你。”
“还是赶紧送人去医院吧。”凌云致忍着厌恶,指了指他怀里,“女朋友都快不行了还在这里磨叽。”
傅时屿脸一白,终于抱起沈明珠离开。
可到了店外,一个现实问题却摆在面前,他没有车。
私家车这种东西,平时可能觉得无所谓,但真到了火烧眉毛的时候,就会显出它的救急性和重要性。
广场人来人往,车走车停,但他抱着一个晕厥的人,不方便招手,翘首以盼,却被路过,不是有客,就是被别人截胡。
傅时屿一咬牙,往外走,到马路边上,一路小跑过来,刚顿住脚,一辆宾利在面前停了下来。
男人对某些东西天生敏感,尤其是渴望功成名就的暂贫者。
傅时屿第一反应是自己挡了路,抱着沈明珠后退几步想往旁边走,尤其注意沈明珠的脚不要刮蹭到。
却不想,豪车也跟着退,一直将副驾驶退到他面前,接着车窗落下,传出男人冷峻的声音,“上车,送你们去医院。”
傅时屿犹豫了一秒,便走向后座,拉开了门把手。
上车后,他让沈明珠靠在自己身上,此时又听前排的男人说:“旁边有毯子。”
傅时屿左右转转头,很快就看到一块叠起来的小薄毯,拿过来摊开盖到沈明珠身上,又调整了下沈明珠姿势,想让她靠得舒服点。
做完这些,他看向前,“谢谢你先生!”
却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正通过后视镜在看自己的女朋友,无框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目光沉沉。
感激瞬间荡然无存,傅时屿不由搂紧沈明珠,警惕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把沈明珠的脸往怀里藏,“……先生?”
孟宴臣回过神来,收回视线的时候看了他一眼,“坐稳了。”
车子发动,导航在往第一人民医院走。
傅时屿稍稍安心,随后忍不住打量起来。
虽然上车上得匆忙,但此时通过一些车装和细节,他很快认出来这是一辆宾利,车厢舒适又干净,没有异味,而且还有很多小巧思。
后座的毯子,背椅套上的贴纸,还有左右两车门框上都装了一块小凹镜,能够清楚看到后面的视野,下车时不需要探头张望看后面有没有车,安全又方便。
除此之外,傅时屿甚至还发现了几根像是宠物的毛发,结合背椅套上的非卡通形象的狗狗贴纸,很有可能就是家养的,却不是什么名贵的犬种,而是农村里十分常见的黑狗。
隐晦地观察完车,傅时屿又把视线转向前排。
车主看起来跟他年纪差的不大,气质和气势却截然不同,休息日里也西装革履,矜贵沉稳,而且不知为何,看起来还有点眼熟。
而他穿着便宜衬衫,夏日街头狼狈打车,现在又在脚毯上踩出灰尘。
两相比较,先前因拿下订单的开心直接一扫而空,傅时屿不受控制地把头低下去,手也在暗处攥紧。
这就是他女朋友的阶级。
一辆车就抵得上他低三下四求爷爷告奶奶也拉不来的投资款。
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真的……能达到这种地步吗?
暑热在车辆平稳的行驶中,渐渐沉寂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