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他不禁嗤笑了起来,大概是在这一方狭小的天地里待得太久,耳朵都出毛病了。
随即,他又拿起毛笔,继续编撰那部《古今图书集成》。
目光不经意瞥到窗外、隔着琉璃窗,他隐隐约约看见有个人影缓缓走过来。
紫禁城宫里的玻璃,自康熙时期从法国引进了会制作玻璃的工匠后,便都换上了造办处玻璃厂生产的玻璃。
只是以现在的技术,玻璃造价昂贵,清晰度远没有后来那么清楚,且并未在民间流传开来,只有像皇宫这般的富贵之地、有权有势之人才能用上。
胤礽将毛笔轻轻放到笔搁之上,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
就在这时,他清楚地看到一个身着蓝色官服,胸口绣着九爪金龙的身影。
他的心瞬间猛地一紧,脸色刹那间变得雪白如纸,双腿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艰难地挪动脚步,跨出书房,嘴里下意识地喃喃。
“皇上!龙袍!”
是胤禛。
十二年了,他从三十多岁的壮年熬到鬓角染霜,每天临帖、编书,以为把心磨得像这咸安宫的地砖一样冷硬,可此刻那道身影越走越近,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早乱了章法。
胤礽不敢置信地缓缓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陌生的四弟。
这真的是自己记忆中的四弟吗?
怎么变化如此之大?
只见胤禛身形消瘦,却显得格外精神,整个人仿佛年轻了不少,那气质更是与往昔大不相同。
他不由自主地走到门口,膝盖一软,终究还是顺从当下的处境,跪了下去。
当两人眼神交汇,他像是触电了,立刻把头低下。
眼前这位雍正皇帝,曾经在自己手下办了十几年的差事,每日都行着君臣之礼。可如今,那些过往都已经是缥缈的云烟。
“罪臣允礽、恭叩万岁金安。”
就在胤礽马上要完全跪下的那一瞬间,胤禛迅速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轻声唤。
“二哥。”
胤禛拉着胤礽的手,只觉那手冰的很,而且浑身都在止不住地颤抖。
两人走进书房,胤禛挥手清退了宫人。
此刻,书房里,只剩下他们兄弟二人。
“二哥,坐下说话。二哥可是身子不适?一会宣太医过来给二哥瞧瞧。”
胤礽强挤出一丝笑,扯了扯嘴角。
“谢皇上,难为你还叫我一声二哥。不过不必了,我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死不了。”
“二哥,虽然你如今被囚在此处,但王法是王法,人情是人情。你始终是朕的二哥,朕心里一直挂念着你。”
这十二年的囚禁生活,让胤礽彻底丧失了人身自由。
虽然说在物资享受方面,依旧维持着较为优厚的待遇,与被废之前相比没有太大的差别。
毕竟他曾当了四十多年的太子,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向来都是这些弟弟们对他毕恭毕敬。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心中那股傲气已经被消磨,但在他心里、依旧没有将这些弟弟们完全放在眼里,哪怕如今的胤禛已经继承大统、贵为雍正皇帝。
虽然有先帝遗命,他的嫡长子弘晳一家也已搬到城外郑家庄,并在那里修建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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