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并非黑暗，而是一条淡绿的发光隧道。
只见每一级年轮阶梯，都嵌着一粒更小的“∞”形荧光，像给心跳设的节拍器。
仓数到第七级，忽然停下——
脚边浮现一枚气泡，里面封存着去年冬天他们堆的雪人：胡萝卜鼻子被风吹得微斜，纽扣眼睛却亮得惊人。
气泡一触即碎，雪人化作一缕冷雾，钻进仓的袖口，让他瞬间想起当时樱把冻红的指尖塞进他掌心的温度。
樱回头看他，睫毛上沾着细小的光屑，像把湖水剪成睫毛。
她伸手在第十三级阶梯的侧壁轻轻一按——
“咔哒”。
一小块圆形木片弹出，正是镜面碎裂时失踪的第三十五瓣樱花。
木片背面，用树脂写着：
“把冷雾与热掌心交换，让树记得你们各自的体温。”
仓会意，抬起刚才钻进冷雾的那只手，贴到樱的后颈。
雾与皮肤相遇，发出极轻的“嗤”，像雪落在炭上。
雾散去，樱的颈后却多出一枚淡银的“∞”，恰好是他掌纹的形状。
她反手，也在仓的腕内侧按下一枚更小的樱纹，像给彼此盖了通关文牒。
阶梯随之尽头，落脚处是一方仅容两人的空腔：四周是盘错的根，像无数温柔而坚定的缆绳，把整棵树的重量悄悄系在他们脚底。
根须之间，悬着一颗拳头大的木心，表面布满细孔，每一个孔都在随着他们的呼吸微微开合。
仓把胸前枝条掏出，木心立刻伸出一条更细的根，像寻找失散多年的插头，“嗒”一声接入枝端的裂缝。
粉银“∞”瞬间亮起，沿根须逆流，注入木心。
木心收到光，开始以两拍为一节地跳动——
咚——哒——
咚——哒——
正是他们并肩时惯常的心跳节奏：仓略慢，樱稍快，却总在第三拍重合。
根须收到节拍，集体收紧，像巨大的手掌把两人轻轻握在掌心。
黑暗里亮起第三十六个光点，排成一条向上的螺旋，直指他们来时分开的水面。
“把钥匙留下，把心跳带走。”木心里传来一道极轻的声音，像树在梦里说话。
仓与樱对视，同时把掌心的那枚花形钥匙贴上木心。
钥匙瞬间生根，化作第三十七圈年轮，却比寻常更亮，像一条新生的银河。
而他们的胸口，却各多出一枚更沉稳的心跳。比原先慢半拍，却带着年轮深处的回音，仿佛把树的寿命分给他们各一岁。
“上去吧。”樱牵起仓的手。
根须松开，螺旋光点化作一条柔软的水梯，把他们轻轻托向湖面。
临近水面，阳光像碎金洒落，他们同时伸手——
“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