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行宫,御书房内。
窗棂将午后的日光切割成细碎的金斑,洒在紫檀木御案上,却丝毫驱不散室内弥漫的沉重与寒意。秦玲端坐案后,指尖捏着一份刚刚由玄甲亲卫呈上的、关于天刀门历年恶行的加急密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那份密报仿佛带着西湖水底淤泥的腥气,字字句句都是血泪控诉。
丹的身影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书房中央。他深青近墨的肌肤上,暗金图腾的光芒略显黯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消耗痕迹。熔金色的兽瞳平静无波,将西湖畔的僵局,罗天魁的狂言,尤其是那“九天神刀阵”的凶威与诡异之处,用最简洁冰冷的语言,如实禀告。
“……阵已成气候,非蛮力可速破。张衡固守,请王命。”
最后五个字落下,御书房内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温度骤降!
“砰!”
秦玲猛地一掌拍在御案之上!那方温润的羊脂玉镇纸应声跳起,滚落在地毯上。她霍然起身,凤眸之中再无半分平日的雍容,只剩下焚天煮海般的滔天怒火!那怒火并非狂躁,而是极致的冰寒,带着帝王的威严与裁决一切的森然。
“好!好一个‘帝国的法律管不了’!好一个‘九天神刀阵’!”秦玲的声音如同极地寒冰相互撞击,字字诛心,“区区江湖草莽,占湖为王,鱼肉百姓,竟敢公然冲撞銮驾于前,拒捕抗旨于后,口出狂悖,藐视天威!视朕如无物!视国法如敝履!真当朕的刀锋不利?真当这大秦的万里河山,容得下此等无法无天的国中之国?!”
她胸脯微微起伏,怒火几乎要破体而出,目光如利剑般刺向窗外西湖的方向:“此等狂徒,此等毒瘤,若不连根拔起,挫骨扬灰,朕何以立威于天下?何以告慰被其荼毒的江南百姓?!”
就在女帝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化作雷霆之令时——
一直静立于窗畔阴影中的孔衫,缓缓转过身。
他没有像秦玲那样勃然作色,脸上甚至没有一丝怒容。相反,他嘴角微微勾起,竟露出一抹极其清浅、却令人骨髓发寒的冷笑。那冷笑如同冰封湖面下涌动的暗流,蕴含着足以吞噬一切的恐怖力量。
“玲儿。”孔衫的声音响起,低沉,平缓,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将秦玲那焚天的怒火都压了下去,仿佛沸水浇入了冰河,“息怒。”
他迈步上前,玄色的王袍下摆拂过光洁的金砖地面,无声无息。他走到秦玲身侧,并未去看跪地的丹,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直接锁定了西湖之畔那座刀气冲霄的庄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