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父姜母被赵逸舟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
姜母笑着嗔怪道:“瞧这孩子,油嘴滑舌的!”
姜父则满意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怎么也藏不住,
“好,好!有你这话,我们就放心了!”
吃完饭,赵逸舟跟姜糖继续陪着他们唠了会嗑,聊了下婚礼相关的事宜。
姜父姜母一致表示,婚礼一切遵从女儿姜糖的意愿。
他们只盼着小两口能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姜母拉着姜糖的手,絮絮叨叨说起村里前些年办婚礼闹出过的笑话,
“隔壁老张家孩子结婚,司仪让新人啃苹果,结果绳子系得太紧,俩人憋得满脸通红,差点没下不来台。
咱们可别搞那些折腾人的环节。”
正说着,姜父突然一拍大腿,想起什么似的起身翻箱倒柜。
不一会儿,他抱着一本泛黄的账本回来,纸张边缘都卷了边,扉页用毛笔写着“礼单”二字。“
这些年村里人情往来,我都记在这儿了。”
他戴上老花镜,眯着眼一页页翻,“老王家娶媳妇我们随了六百,前儿他家嫁闺女回了八百;李婶孙子满月……”
姜糖凑过去瞅了眼,忍不住笑出声:“爸,您这账记得比银行存折还仔细!”
赵逸舟也好奇地探过头,姜父便拉着他讲解:
“农村讲究礼尚往来,这些都得记清楚。等你们婚礼,该回多少礼,可不能让人挑了理。”
说着,又从抽屉里摸出个红布包,里头是几叠整齐的现金,
“这是我和你妈攒的,虽说不多,添箱底、给小辈发红包也够用。”
姜糖眼眶瞬间红了,伸手去拦:“爸,我们哪能用你们的钱!”
姜母却按住女儿的手,“傻丫头,你出嫁,当父母的哪有不准备的?你爸这些年在镇上打零工,攒的都是辛苦钱,就盼着用在你身上。”
赵逸舟喉头一紧,想起自己父亲再婚时,婚礼筹备都是交给助理操办,哪里有这般烟火气里的温情。
他郑重地接过账本,“叔叔,这账我收着,以后人情往来,我替您记着。”
“好好好,我们都老了,这账本确实该交给你们年轻人来保管了。”
姜父边点着头,边将手中的账本交给了赵逸舟。
对这小子,他是越来越认可了。
夜色渐深,姜父搬出珍藏的象棋,非要和赵逸舟杀两盘。
棋盘就摆在葡萄架下,智能灯将棋子的影子投在石板上。
姜父一边落子,一边传授诀窍:
“下棋和过日子一样,得有长远打算,不能只看眼前一步。”
赵逸舟看似在专心应对,余光却瞥见姜糖和母亲在屋里收拾碗筷,两人有说有笑。
暖黄的灯光透过窗户,将她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突然,姜母的声音飘出来:“糖糖,你还记得小时候你非要穿我的高跟鞋,结果崴了脚,哭了半宿。”
姜糖的笑声清脆:“妈,你还说呢!要不是你把新裙子藏起来,我能偷穿吗?”
赵逸舟听着,嘴角不自觉上扬,手里的棋子“啪”地落下,惊得姜父抬头:
“好小子,分心还能将军?再来!”
月光透过葡萄叶的缝隙洒在棋盘上,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乡村的夜静谧又美好。
赵逸舟忽然觉得,这方小小的院落,承载着比任何财富都珍贵的东西——
那些琐碎的日常、真挚的情感。
还有即将属于他和姜糖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姜父看着两人转身离开的身影,突然叫住了他们,
“小赵,糖糖,你们等一下。”
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又透着不容拒绝的郑重。
姜糖和赵逸舟对视一眼,停下脚步。
只见姜父搓了搓手,从房间里的橱柜里翻出一本老旧的户口本出来,从房间里的橱柜里翻出一本老旧的户口本出来。
塑料封皮早已泛黄开裂,边角也磨得起了毛边。
他摩挲着户口本,喉结动了动,声音有些发涩:“小赵,糖糖,这是我们家的户口本。
你们拿去,选个好日子把结婚证领了。”
“爸,我们连婚礼都还没办呢,领结婚证急什么啊?”
姜糖脸颊微红,嗔怪地看着父亲,尾音里带着撒娇的意味。
姜父却难得严肃地摇了摇头,布满老茧的手将户口本塞进赵逸舟掌心,声音微微发颤:
“傻丫头,结婚证是你们的定心丸。你妈和我当年就是先领证,心里踏实。”
他顿了顿,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逡巡,“小逸这孩子,我信得过,但这红本本,是给你们俩的承诺上了把锁。”
姜母悄悄抹了把眼角,上前握住女儿的手:“听你爸的,妈当年怀你的时候,最庆幸的就是早早和你爸领了证。
往后不管遇到啥事儿,有这证在,心就不会慌。”
她望向赵逸舟,眼神里满是恳切,“小赵,以后糖糖要是闹脾气,你多担待。要是她欺负你……”
话没说完,姜糖就红着脸扑进母亲怀里:“妈!哪有你这样的!”
赵逸舟紧紧攥着户口本,感受到纸张里传递出的温热。
他想起小时候,父母离婚时,家里那本户口本被撕成两半的场景,那时的他蜷缩在角落,觉得天都塌了。
而此刻,姜父姜母将这本承载着岁月的户口本交到他手中,仿佛在说“从此我们是一家人”。
喉头泛起酸涩,他郑重地点头:
“叔叔阿姨,我明天就和糖糖去领证。往后不管遇到什么,我都不会松开糖糖的手。”
姜父长舒一口气,拍了拍赵逸舟的肩膀。
转身从口袋里摸出盒皱巴巴的香烟,点上后深吸一口,烟雾在月光下袅袅升腾:
“早点回去吧,路上开车慢点。到家后,记得给你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丫头,记住,不管你嫁没嫁人,只要你想回家,随时都可以回来。我跟你妈永远都会在家里做好饭菜等着你。”
“嗯,爸,我知道了。那我们先走了。”
姜糖眶底一热,强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踮脚抱了抱父亲宽厚却略显佝偻的背,发丝蹭过父亲肩头沾着的烟灰味,是她从小闻到大的熟悉气息。
赵逸舟跟着鞠躬道别,却被姜母一把拉住,往两人手里塞了袋温热的桂花糕——
正是姜糖随口提过的那家老店做的。
回程的车上,车载音响放着轻柔的民谣。
姜糖把户口本抱在怀里,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封皮上凸起的纹路。
路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怎么不说话啊?”
赵逸舟习惯了她在他耳旁“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如今车里变得这么安静,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侧目看去,姜糖正盯着户口本出神,路灯的光影在她睫毛上跳跃,像缀着细碎的星子。
“我……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我爸妈……他们辛辛苦苦地把我养大,我都还没尽孝心,就要出嫁了。”
她说着说着,豆粒大的泪珠一颗颗地滚落下来。
赵逸舟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姜糖发凉的指尖,温热的掌心将颤抖的力道一点点熨平。
他把车缓缓停靠在路边,解开安全带将人轻轻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轻轻摩挲:
“你看,叔叔阿姨把户口本交给我的时候,眼神里全是把我当亲儿子的信任。
往后咱们每个月都回来住两天,陪爸下象棋,帮妈包饺子,你不是总说村里的井水比城里甜?”
姜糖埋在他肩头闷声抽泣,眼泪洇湿了他衬衫前襟:
“可是我怕自己做得不够好......”
话音未落,赵逸舟忽然变魔术似的掏出个小盒子,打开后露出枚刻着“姜”字的银质吊坠:
“这是路过老街时特意买的,等回去让叔叔阿姨帮你编根红绳戴着。
咱们明天就去领证,后天就带他们去拍全家福,把这二十年没补上的仪式感都补回来。”
车载屏幕突然弹出消息,是姜母发来的语音:“糖糖,桂花糕记得趁热吃,袋子里还有你爸偷偷塞的腌咸菜......”
听到熟悉的声音,姜糖又破涕为笑,赵逸舟趁机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花,启动车子时故意放慢车速:
“要不咱们绕远路?带你去山顶看星星,就像小时候你爸背你看烟花那样。”
夜风卷着稻田的清香灌进车窗,姜糖倚着车窗数星星。
忽然指着远处灯火阑珊的村落:“你说,等我们老了,能像爸妈那样守着小院过日子吗?”
赵逸舟伸手揉乱她的头发,月光在他眼底碎成温柔的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