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猩红,突然一声破裂之音传来,攥在手心的瓷杯炸成碎片,有数片碎瓷深深嵌入掌心也浑然不觉。
“放你娘的狗屁!”每个字都像从喉间撕出的血肉,带着帝王疑心血淋淋的事实。
李淮英一掌拍在茶几上,重达数十斤的紫檀木茶几轰然被拦腰拍碎。
喜福着实被李淮英这一掌给吓得不轻,看着那张四分五裂的茶几,几乎看到了自己的脑袋被拍碎。
“国,国公爷,你,你说,你发什么火呀。事出突然,皇上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若是知道,皇上定然不会让叶将军带着他们喝酒了,多给些银子不是比什么都好。”
李双晚冷笑:“那皇上可是好心办了坏事。”
喜福嘴角一抽,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在秉笔大太监这个位置上待久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识过。
李淮英如今不过是一个没有士兵的将军,就如被拔了獠牙的狼,再凶猛也不过是咧咧嘴而已。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淡淡道:“国公爷,此事,陛下已经着叶大将军在调查了,老奴也是好心来和您说一声,您怎么还对我发起火来了呢。”
“罢了,既然国公爷不领情,那咱家这便回宫复命了。”
“滚——”李淮英噌地站起身,眼里喷着浓浓烈火。
野兽般的嘶吼震得喜福心惊胆战,赶紧带着一众小太监逃也似地离开。
正厅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李双晚也被喜福那几句不要脸的话,给震惊到了。
她知道凌氏有多无耻,可从没有想过,一个人的下限可以永无止境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作为一名战士,手中的刀便是他们的命,不要说不可能喝醉。
就算真的烂醉,也绝无可能被夺走刀反杀的道理。
这五千将士,不眠不休,千里迢迢赶来救驾。
人人都以为自己此番立下大功,可光宗耀祖。
可谁会想到,刚被他们救下的那个人竟然转眼间就向他们举起了屠刀。
昨天晚膳还在说,让爹爹今天入宫,带张叔他们回西北。
顾星言搀扶着朱安禾进来了。
朱安禾全身都失了力道,脑中只剩一片空白,她甚至连哭都失了声。
顾星言一进来便朝李双晚望去,他很担忧。
李双晚比爹娘都要冷静,朝顾星言微微点头,又过来从他手上接过母亲,将她安置在父亲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
蹲下去,望着父亲。
她知道,这个时候,父亲比谁都难受。
那些人,是他带来盛京的,是他的兄弟,更是亲人。
李淮英低垂着脑袋,什么话也没说。
他的左手已经满是血。
李双晚小心地将上面的碎瓷片取出来,拿帕子一点点将父亲手上的血擦干净。
又拿来药箱替他上药,包扎。
话出口时,眼泪便止不住地落了下来:“爹爹,娘……”
李淮英抬头看她,中年汉子,一位常年戍边的大将军,令北齐铁骑闻风丧胆的大家军统帅,此刻却脆弱得如同一个婴孩。
李双晚跪在他们面前,抱住爹娘的脑袋,让他们枕在自己的肩膀上。
顾星言一言不发地陪着她。
李元乔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把泪一点一点地逼进肚子里:“爹,张将军他们的饭食酒水绝对有问题。”
声音太过暗哑,以至于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那是他的声音。
李双晚将爹娘扶好,站起身:“哥哥,他们的饭食里必是被下毒了。”
李元乔点头,这件事不弄个明白,对不起他们。
在皇宫,如此大面积的下毒,能做到这点的,除了景章帝,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