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里一片黑,岑晚捏着鼻子站在卫生区,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要翻垃圾桶的一天,心情十分复杂。九点钟垃圾车就要来了,到时候不问青红皂白,呼啦一下全都带走。
岑晚没时间犹豫了,戴上洗碗手套,心一横,开始像野猫一样下手翻找。
垃圾的臭气直往他鼻孔里钻,岑晚被熏得头昏脑涨,从腐败的菜叶子和废纸壳、塑料袋之间杀出一条血路,找到了自己扔的那包盒饭。排骨汤油腻腻地洒在上面,岑晚也顾不上恶心了,取出米饭盒子刨了几下,终于从里头找到了一枚钻戒。
戒指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内侧刻着两人的姓氏缩写tc。岑晚摘下洗碗手套直接扔了,如获至宝地举着钻戒在路灯底下看,觉得辛酸又感动。
他抬手擦了一下湿润的眼睛,嘟囔道:“这算什么惊喜就会给我找麻烦。有让对象扒垃圾桶找求婚戒指的吗”
他这么说着,还是把戒指戴在了无名指上,感觉整个人都升华了。他用袖子蹭去了上头沾的油花,反复端详,越看越喜欢。
这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他身后,说:“岑晚,你你这是干什么呢”
岑晚站在垃圾堆之间,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气,眼里饱含热泪,还在咧着嘴傻笑。任何人见了他这个模样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根本没办法把他跟顶级流量挂上钩。
岑晚回过头,见一人像座铁塔一样立在自己面前,居然是麦峥。
岑晚没想到他会出现,有些愕然。麦峥又问了一遍:“你翻这个干什么”
岑晚回过神来,敷衍道:“我倒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把手机扔进去了,刚找着。”
麦峥忍不住笑了,觉得以他的性格完全做的出这种事来,说:“你还是那么有意思。”
岑晚说:“你怎么来了你爸放你出来了”
麦峥说:“都被关了一年了,又不是真的坐牢,还不能出来放放风”
岑晚见他的态度还算和气,觉得之前那事闹得他被关在家里这么久,他应该已经吸取教训了。他父亲那么严厉,这段时间应该没少收拾他,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同情。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麦峥道:“方阿姨说在这个小区给你买了房,我就想过来看看你。”
岑晚哦了一声,觉得在这里说话不方便,但也不想邀请他到家里去。他迟疑道:“不早了,要不然咱们改天再聊”
麦峥见他这么防备自己,有些黯然。他后退了一步,说:“不用了,我明天还要去别处。今晚能不能和我坐一会儿,咱们就在附近喝杯茶。”
岑晚觉得他毕竟是自己的发小,有十多年的感情。他有些心软,于是说:“好吧。”
麦峥和岑晚去了附近的一间饮料站。麦峥说:“想喝什么”
岑晚说:“晚上喝咖啡睡不着,橙汁吧。”
麦峥便去点了两杯橙汁端过来,两人面对面坐着。岑晚端详着他,发现麦峥最近瘦了不少,目光却炯炯的注视着自己,就好像来求签名的粉丝似的。
岑晚客气地问道:“最近在家忙什么呢”
麦峥道:“陪我爸种花,养鱼,写毛笔字,打太极拳。”
岑晚觉得反差太大了,很难想象他会老老实实地陪他爸过退休生活,忍不住笑了。
麦峥一本正经地说:“别笑,给你看我写的字。”
他掏出手机,从相簿里找出几张他作品的照片,有的是对联,有的是诗词的立轴,字写得确实不错,看来是认认真真地在修身养性了。
岑晚喝了口饮料,赞赏地说:“真不错,腹有诗书气自华,怪不得你气质最近比原来文雅多了。”
麦峥道:“是吧,我写字的时候经常想起你,还专门练了你的名字。”
岑晚有点诧异,扬起一边眉毛看他。麦峥有些不好意思,说:“写你名字的时候,我心里就觉得特别踏实,好像你在我身边似的。我把你名字写的特别漂亮,你看。”
他翻到一张照片,岑晚见宣纸上写着自己的名字,一个字有巴掌那么大,觉得十分怪异。他说:“这你爸不会觉得奇怪吗”
麦峥说:“不会,我有自己的书房,平常他不进来。”
他看着照片上的字,眼神变得热切起来,说:“我试了不少字体,隶书太厚重,草书太凌乱,楷书又太规矩了,只有行楷灵巧飘逸,就好像你本人从纸上走下来了一样。”
岑晚有点接不上来话,开始感觉不舒服了。麦峥说:“我为了把你的名字写好,练了不少,你看”
他又打开一个相簿,随便打开一张照片,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岑晚的名字,有横着写的有竖着写的,岑晚岑晚岑晚岑晚岑晚岑晚岑晚晚晚晚晚晚晚晚晚晚晚晚晚晚晚大量的字像蜂窝一样,看的人密集恐惧症都要犯了。
岑晚的汗毛竖起来了,感觉已经不认识这两个字了。麦峥选择回到相簿,手机上的缩略图平铺着,满满的都是写着他名字的纸。不像是纾解思念,反而像是充满了偏执的诅咒。
岑晚觉得他不正常,不想再待下去了。他站起身,一边拿起手机打算给唐浚生打电话。麦峥安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止。岑晚刚站起来,顿时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他踉跄了一步,麦峥伸手把他扶住了。
岑晚眼前一片天旋地转,怒道:“怎么回事,你你放什么了”
麦峥坦然地说:“一点速效安眠药,困了吗我送你休息去吧。”
岑晚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被麻绳捆在椅子上,嘴里被塞着一块手绢。
他以前在电影中看过这种情形,然而真在生活中遇上了,才感受到了强烈的恐惧。他花了几秒钟才渐渐意识到不是做戏,他被绑架了。
他左右环顾,房间约有十平大小,是个普通住家的套间。遮光窗帘拉着,看不出来是白天还是黑夜,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他奋力地动了动,手脚被捆的很结实,挣脱不开。他伸开手指,摸索着寻找绳结,门忽然开了。
麦峥听见了他的动静,走了进来。他把岑晚嘴里的布抽了出来,客气地说:“你醒了。”
岑晚被他的阴影笼罩着,不想激怒他,尽量保持着平静说:“这是什么地方”
麦峥说:“你不用问这么多,咱们好久没有这样单独相处了,你不怀念吗”
岑晚心想:“我又没跟你玩过捆绑y,怀念个鬼”
他皱眉说:“你想干什么”
麦峥伸手把他垂在额前的乱发拨开,动作小心翼翼的,带着股虔诚,仿佛岑晚是他的神祗。他说:“晚晚,你看看我。咱们好久不见了,你难道不想我吗